在蒼炎與雷電剛剛開始碰撞之時,城市裏另一邊的一場鏖戰卻到達了最終落幕的時刻。


    黃泉之將——山王與穿刺公——德拉庫拉的戰鬥,這是這一天所有的戰場中,持續時間最長,破壞範圍最廣的戰鬥。


    滿目瘡痍的大地,到處都是消散後的血色長矛留下的穿刺痕跡,有些建築物像是被十級地震摧殘過一般看不出原本的形狀,有些則幹脆利索的和地麵一起粉碎為了沙粒。這片兩位破格者的戰場,早已看不出任何城市本來的麵貌。


    終於,山王抓住了一個破綻,拚著肉體硬抗多次血色長矛的碰撞,用在連綿的轟擊下已經有些殘缺的手掌抓住了德拉庫拉的脖子,將他用力砸在了地上。


    “老東西,看來你的體力不夠了啊!”山王急促的喘息,從聲音裏都能聽出他的疲憊,“我得承認,這是一場足夠酣暢淋漓的戰鬥,過癮!”


    與其他亡者有些不同,亡者好戰一般都出於嗜血嗜殺的欲望,但是山王要純粹的多,他隻是單純的、直接的想要戰鬥,想要一場能罔顧一切、讓血液沸騰起來、讓自己全身每一個細胞都燃燒的戰鬥。


    山王不關心自己曾經為人的時候遭遇過了什麽,才讓自己有著對戰鬥幾乎變態的向往,他隻是一如既往的、自始至終的期待著與強者的對決,為了自己期待的戰鬥甚至連夜空的命令都可以暫時擱置。與德拉庫拉的這場戰鬥,讓他得到了短暫的滿足。


    德拉庫拉慘白的手扳住山王的胳膊,山王手上用力扣緊他的脖子將他舉起,在山王這個魁梧的人形怪物麵前,哪怕是正常來說已經算得上高大的德拉庫拉都顯得有些瘦小。


    “德拉庫拉,誠如那位所說,你是個強大的敵人,”山王凝視著那雙血紅色的眸子,“但我能感覺出,你不算一個合格的戰士,你不會享受戰鬥,甚至還沒有來得及分出勝負就急著想要脫離戰場。”


    “……”德拉庫拉一言不發,眸子裏閃動著怒火。


    “這就是你失敗的原因——德拉庫拉,你根本不懂戰鬥。”山王用勝利者的口吻,傲氣的宣布,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似乎他就準備這麽活生生擰下敵人的頭。


    “嗬……”德拉庫拉發出一聲幾乎微不可查的笑聲,山王驟然發現,自己掐著德拉庫拉脖子的手在這一瞬間脫力了,手裏握著的似乎不是人體那脆弱的脖子,而是一根鐵柱!


    “如果這就是你的感想的話……那麽我也告訴你一下吧,”德拉庫拉笑的十分嘲諷,明明他還是被掐著脖子、身體懸在半空中,但是兩人之間的勝負位置似乎互換了,占據絕對上風的人在這一瞬間就易主了,“你失敗的原因,是你根本不懂父親。”


    山王感到,抓著德拉庫拉的那隻手臂完全已經完全失去了掌控,順著血管裏血液的流動,劇烈的刺痛由內而外傳遍全身,就像是有無數根針在自己的血管裏肆意生長一般。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連綿的劇痛在幾次唿吸之間就傳遍了山王的全身,德拉庫拉輕鬆的扳開了山王的手指,展開蝙蝠一般的翅膀懸浮在站立不穩跪了下去的敵人麵前。


    山王發出困獸一般的嘶吼,居然硬生生徒手撕破了自己的皮膚——無論如何,他要看清楚到底是什麽在他的體內肆虐!


    然後他看到了,隱藏在血管中蔓延的,那密密麻麻、令人寒入骨髓的東西。


    那是無數微小的血刺,此刻如果有人能用放大鏡觀察的話,就會發現這些血刺和德拉庫拉的血色長矛一模一樣。


    德拉庫拉沒有再理會垂死掙紮的敵人,他已經取得了這場戰爭的勝利。如果說他繼續采用穩紮穩打的戰術,持續用高強度的血色長矛轟擊,勝利同樣會屬於他,甚至自己都不會受傷,但是那樣子,時間是耗不起了。


    黃泉之將——山王,失去作戰能力。


    大半天的時間都被山王牽製在這裏,自己已經完全與戰場脫節,還有那股詭異而熟悉的氣息,一想到就讓自己從頭到腳戰栗的熟悉感覺……


    “伊麗莎白……”德拉庫拉喃喃自語,他不敢相信,如果伊麗莎白像是當年的伊莎貝拉一般失控了,自己該怎麽做。


    然而此刻,背後傳來的聲音卻讓德拉庫拉的血液瞬間凝固——


    “原來,你也會關心親人嗎?”


    那聲音沒有停頓,繼續重複著那個問題:“你這種人,也會關心你的親人嗎?自詡為正義的你,我認識的那個正義的夥伴,這一次你會怎麽選擇?在你所謂的原則,與你的女兒之間,你會不會作出和當年一樣的選擇。”


    德拉庫拉的身體僵硬了起來,某種曾被他認為早已遺棄的記憶,在內心最黑暗脆弱的地方生長出了尖利的爪子,一點點的刮擦著他的心髒,讓整段迴憶都鮮血淋漓——“伊莎貝拉……這一切與伊麗莎白她毫無關係……”


    血征,或者說伊莎貝拉·安培塞塔一步步向著德拉庫拉逼近,她的身形並沒有山王那種視覺上的壓倒性,但是她隻是站在那裏什麽都不做,就爆發出了比山王還要強上數倍的氣勢。


    “怎麽了,我現在的臉……讓你認不出來了?連一句姐姐都叫不出來?”伊莎貝拉步步緊逼,在之前的戰鬥中未曾後退一步的德拉庫拉終於開始動搖的後退,“你很驚訝吧,你的過去……就算被你碾壓得再怎麽細碎,也還是會從石頭下麵生根發芽,強迫你迴憶起……那段我們的過去……”


    “你……不,你已經不是我姐姐了,你隻是一個……從血腥征途中誕生出來的怪物,你存在的意義除了毀滅之外空無一物!這個世界……無法允許這一切……”德拉庫拉先是提高了說話的聲音,但是他的聲音卻還是一點點微弱了下去。


    他不像是在與血征對峙,更像是在說服自己,說服自己心中那個曾經遍體鱗傷的年少輕狂。


    “別逗了,弟弟。我曾經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血征笑


    了,隻是笑容中看不到一絲愉快,“你連你自己——”


    下一瞬間,血征已經站到了德拉庫拉的身後。


    德拉庫拉先是驚訝,因為自己完全沒有捕捉到血征的移動軌跡;隨後疼痛才湧了上來,他的胸口被開了一個洞,意識幾近渙散,身體不受控製的緩緩跪下,血從胸口噴射而出。


    攻擊的全過程,無法覺察,無法躲避。


    血征輕易的扛起了山王,這個魁梧的亡者雖然奄奄一息,但是卻硬是拚著強硬的體魄留下了一口氣。血征迴頭看來看趴在地上抽搐的德拉庫拉,冷冷的說:“這次我的任務,與你無關。但是下次,我的弟弟,你可要做好準備了——畢竟,自始至終,你從未贏過我。”


    德拉庫拉艱難的抬起頭,模糊的視線看著血征一點點遠去,他張了張嘴,卻什麽也沒有說出來。


    ……


    蒼藍色的火焰與燦金色的雷電如同相對奔馳的野獸群一般,鋒芒畢露,悍然相撞,消磨著彼此的力量,硬抗著對方的鋒芒,不斷激發出爆炸一般的衝擊波。


    在爆炸的餘暉裏,兩個人形的怪物相對廝殺。拳頭重擊讓空氣都在震蕩,利爪又在空氣中劃出長長的血絲。


    蕭遙有些狼狽的躲閃了一次致命的攻擊,翅膀合攏在身前起到了盾牌的作用卸去了敵人大半的力道。


    ——這樣……不行!哪怕麟已經經曆了很多場硬仗體力消耗了大半、哪怕自己比起曾經已經強大的許多,但還是不行!自己依舊被碾壓了,隻是劣勢不太明顯而已!


    蕭遙抓住了一個空檔,一爪子切入了麟的側腹,抓爛了某個髒器;但是麟的應變更快,一把控製住蕭遙的手臂,膝蓋反折的腿爆發出強大的力量像是袋鼠一般踢中了蕭遙的腹部,在把蕭遙踢飛的同時借力將蕭遙的手臂拉扯脫臼。


    腹部傳來的劇痛讓視線有些扭曲,蕭遙隱約感覺髒器有些錯位了,這還不是最關鍵了,脫臼到完全不聽使喚的手臂才是最麻煩的!在這樣的近身死戰中,失去一條手臂的掌控就相當於封死了一小半的攻擊路徑!


    蕭遙用餘光看到,依依已經到達了她要求的地方,小丫頭已經盤膝坐下了。盡管依舊無法得知那個神秘的“錨”是什麽,但是依依剛剛卻明確說“錨”不知什麽原因已經迴到了彼岸——也就是說,依依已經開始與夜空在常人無法覺察的維度中較力,能否將彼岸推走、能否拯救這座城市在此一搏。


    既然看到了希望,那麽自己要做的就很簡單了——不惜一切代價,戰勝麟!


    傷痛在自己的身上流失,脫臼的手臂自動接上,自己的一切身體狀態都恢複到了幾分鍾前的模樣。


    是的,在正麵力量的碰撞上自己遠不如那個怪物,但是自己還有另一種法則基本的能力——現實重置!隻對自己的身體使用現實重置,幾乎可以治愈所有創傷。這,就是蕭遙最後的底牌了。


    “來啊!麟!再來下一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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