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為這個世界帶來這一切的人,居然是自己。看.毛.線.中.文.網


    自己是夜空的“錨”,自己的存在,才讓彼岸定位到了江洛;自己的存在,才讓黃泉展開了對現實的入侵;自己的存在,才讓人們稱為了走在死亡邊緣的難民;自己的存在,才讓那個孩子失去了父母!


    都是自己的錯,都是因為大家一直在尋找的“錨”……就是自己。


    倒懸在蒼穹的彼岸,從這邊看已經虛幻的就像是海市蜃樓,然而自己卻有了一種錯覺,那裏才是堅實的大地,自己正倒懸在幻影上,整個世界天旋地轉。


    他似乎覺察到了無數的眼神,生者的、死者的,他們環繞在自己的麵前,默默的看著自己。他們渾身都是血跡,他們朝著自己伸出了手拉扯著自己,於是仿佛真的有無窮的力量施加在自己身上,拉扯著自己重新癱倒在地上。


    盡管董斌清清楚楚的知道,這種時候,這種場合,鎖鏈身為黃泉的亡者完全沒有欺騙自己的必要。他還是懷著如果有什麽萬一的想法,艱難的開口:“你是在……說我嗎?”


    鎖鏈仿佛聽到了什麽笑話一般:“就是你,還能是誰?你看看那根從你心口浮現的黑色羽毛,那就是夜空大人的力量,那就是將黃泉定位到這座城市的唯一坐標。”


    董斌緩慢的低下了頭,撕開了自己胸前的衣服,這一秒仿佛過了無數個世紀,他終於還是確認了自己內心深處早就不在懷疑的事情——


    黑色的紋路在自己的胸口浮現了出來,構築成了一根漆黑如墨的羽毛。雖然隻是花紋,但是這跟羽毛卻描繪的栩栩如生,那樣清晰的印刻在自己的身上,就像是死神的吻痕。


    “這不可能……為什麽……怎麽會……”世界在旋轉,仿佛某處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將萬物都吸入其中。


    雖然嘴上還在懷疑,但是此刻董斌那幾近崩潰的內心,卻強迫症一般整理出了一條脈絡清晰的線索。不,確切的說,那些早就存在於他的潛意識中,被主觀意識用不可能、怎麽會這樣自欺欺人的話強行壓下去的懷疑,在此刻被無形的事實擊碎了所有的阻礙,雜亂的浮上了心頭。


    ——最早的時候,那個連蕭遙都算計過的醒者李昭,曾說過在彼岸有著強大到難以想象、與葉若雪同一層次的存在,一直以來大家都忽略了這句話,但是現在想起,卻發現這句話完美對應著黃泉。看。毛線、中文網


    ——如果說,李昭遭遇過黃泉,那麽以李昭的實力根本沒有幸存的可能,但是他卻順利的活了下來,還從彼岸帶來的大量的夢魘,有些夢魘的實力甚至都超出了李昭的掌控範圍。也就是說,李昭必然和黃泉達成了什麽交易。很有可能,夜空就在那個時候把某樣東西植入了李昭的體內。


    ——那麽李昭死前,接觸過兩個人,蕭遙與董斌。蕭遙體內本來就帶著來自灰翼之王的一根黑色羽毛,所以被植入李昭體內的黑色羽毛就轉移到了自己體內。自己能在被認為難以自主醒來的昏迷中恢複,也必然與這根黑色羽毛相關。


    ——那時候,自己醒來之前,曾夢見過多次黑色羽毛;而蕭遙問過依依,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當時依依說的是:“不知道,看不清。”


    ——能讓依依看不清的東西……隻有夜空才能做到!自己,就是夜空的“錨”!


    一切都說得通了,一切的疑惑都被解決了,這就是一切的真相。


    隻可惜,真相出現的太晚了。


    晚到,已經沒有人能力挽狂瀾。


    隻是……如果自己能早一點發現這一切,該多好?


    自己之前居然自我感覺良好,認為自己多多少少幫了那些人一把……結果,正是自己為他們帶來了一切。真是諷刺,真是滑稽。


    董斌跪在地上,雙眼無神的看著天空。鎖鏈圍繞著他轉動,用看待一件絕世珠寶的眼神看著他。


    “真是想不到啊,山王,幽魂,象陀,麟!那些我連麵對都不敢的強者聚集在這座小小的城市裏,居然是我第一個發現了‘錨’的所在。”鎖鏈粗暴的伸出手提起董斌的衣領,“真是愉快的一天啊,這一件功勞之後,我也足以晉升為黃泉的‘將’了吧?”


    董斌沒有試圖掙紮,像是一條死魚一般被鎖鏈單手提著。


    然後——


    “喂,放開那小子。”


    火焰一般躍動的紅色翅膀砍中了鎖鏈的手臂,無數的飛刀射向鎖鏈的頭顱。鎖鏈用鐵索彈開了那些飛刀,但是麗麗的另一隻翅膀飛快的切過董斌的衣領,然後拽著少年飛快離去。


    麗麗知道,自己很難一下子切斷鎖鏈的手臂,索性取了個巧,一下子切斷董斌的衣領,從而能夠順利的拉著他跑路。


    至少,有那麽一瞬間是順利的。


    布滿了血色紋路的鐵鏈重重的砸下,麗麗背後火焰一般的翅膀卸去了這一擊的大半力道,但是還是在重壓之下潰散,女孩嬌小的身體承接了這份攻擊,麗麗吐著血抱著董斌在地上翻滾出十幾米遠。


    “小丫頭,我是想過放你一馬的……”鎖鏈鬆開了手,手中剩下的那半截布條隨風飄落,“現在的話,就沒有什麽可說的了……”


    董斌顫顫巍巍的抱起了麗麗的身體,她嬌小的身軀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骨頭,手腳都無力的垂落。女孩張開嘴似乎是要對他說什麽話,隻是那番話吞沒在了她口腔裏翻滾的血沫中,董斌怎麽也無法聽清那是對自己的咒罵還是鼓勵。


    董斌開始恨一個人,他開始恨蕭遙,恨蕭遙當初不應該拚命去救自己。如果自己在那時候就死了,那麽一切就一了百了,黃泉不會因為自己而入侵江洛,自己懷中的這個女孩也不會在死亡邊緣掙紮。


    “隻是……事情到了這一步,誰也無法迴頭了……”董斌喃喃自語,輕輕的把麗麗放在一旁,他抬起頭,用無神的眸子看著步步逼近的亡者。


    鎖鏈停下了腳步,他不會去畏懼少年的眼神,隻是那雙無神的眸子……曾幾何時也在自己臉上出現過。真是熟悉……而又可笑。


    “如果說,這就是比死亡還可怕的事情……那麽我到底還在猶豫什麽呢?”董斌抬起頭仰望天空,拿出了彩虹色的針劑。


    ——“如果某天,你真的到了絕望到徹底走投無路、真的無力到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時候,姑且就用上它,用生命去賭一下自己的未來!”


    董斌臉上浮現出不知道是哭還是笑的表情,他還記得清清楚楚,在離別久安市前,自稱“盜取天火之人”的洛雲帆親手將這管聖藥交付自己,當時的自己,怎麽也沒有想到使用它的那一天會這麽快到來。此刻他將手中的針管握緊,毫不猶豫的把彩虹色的藥劑全部注入了自己的體內。


    下一刻,灰色的、嗆人的霧氣爆炸一般蔓延開,將核心的那個少年遮蔽的嚴嚴實實。


    當你已經身處無盡深淵之中,怎能不去點燃自己帶來哪怕一絲的光明?


    無論換來的那種力量,是神明的饋贈,還是惡魔的詛咒。


    布滿詭異紋路的鐵索像是一條條從冬眠中蘇醒的巨蟒,蠕動著揚起,鎖鏈臉上的微笑消失了,他隻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那瘋狂擴散的灰色霧氣,仿佛在透過霧氣注視其中那個比自己還要瘋狂的少年。


    正在拉扯一具屍體的食屍鬼被灰色的霧氣籠罩,它下意識打了個寒戰,結果卻發現自己身上什麽都沒有發生。夢魘那種直來直去的思維讓它很快放棄了思考這陣灰色的霧氣有什麽實際意義,它繼續撕扯著那句蒼白的屍體,準備進食血肉。


    慘白的、毫無溫度的手驟然翻了上來,一把鉗住了食屍鬼的喉嚨,食屍鬼驚愕的看到,那具早已被自己視為食物的屍體重新動了起來,毫無感情波動的臉還沾染著凝固的血液。這具重新動了起來的屍體,就這麽平靜而果斷的伸手活生生撕碎了食屍鬼的喉嚨!


    類似的場景在四周重複上演,重新獲得了行動力的屍體用遠比生前強大的力量撕碎著夢魘的軀體,守護著在絕望中奔逃的幸存者們。


    荒謬的一幕上演著,在扭曲到隻存在於噩夢中的怪物團團包圍下,渾身血跡的喪屍們為幸存的人類而戰。


    當生者已經徹底絕望,是死者們肩負起了生命的希望。


    ——無論是誰,無論是什麽,隻要能拯救活下來的人就好。


    這是少年此刻最強烈的願望,也許是巧合也許是注定,那些痛苦的死在夢魘利爪下的凡人們,迴應了他的唿喚。


    “亡靈天災,連死亡都被你欺騙。還真是想不到啊,那種藥劑居然讓你擁有了類似巫妖的能力!”鎖鏈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戰意昂揚了上來,“那就來吧!第二迴合!”


    身披骨甲的少年從灰色的霧氣中漸漸浮現出了身影,他冷冷的對著破格者揚起了手中的骨質長劍:“我會殺了你,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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