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念說:「我也沒有完成,你怕什麽?」


    李君獨自迴到家。


    麻將散場了。


    父親正在和媽媽吵架,內容是怒罵容念簡直像個瘋子,讓他在朋友麵前丟臉。


    媽媽愣住了。


    李君默不吭聲,任由媽媽質問他:「你是要逼瘋我嗎?你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周六的早上。


    爸爸出門了。


    媽媽也出門了。


    李君正在寫作業。


    爸爸又迴來了。


    李君開始僵硬。


    倒鎖的房門被鑰匙從外緩緩打開。


    李君仿佛預感到什麽,站起身來。


    穿著製服的男人從外走進來。


    李君甚至沒有看清對方的臉,他下意識伸出手擋住自己。


    男人就到了他麵前,手臂仿佛鉗子一樣緊緊抱住了他。


    製服和象徵正義的徽章硌得他脖子的皮膚發疼。


    「爸爸愛你,爸爸愛你……」耳邊癲狂的聲音說。


    李君恐懼地睜大了眼睛,心跳幾乎停止。


    恐懼隨即消失。


    他看到了被關上的門再次打開。


    門口站在沒有表情的容念。


    李君和容念的位置瞬間調換。


    他站在安全的門口,是透明的。


    容念站在他的位置,被瘋癲的男人鉗製著。


    「爸爸,我也愛你。」


    李君聽到對方說。


    下一瞬。


    他看到容念手中拿著厚厚的英漢字典,一下砸在了男人的頭上。


    容念的目光看著李君,頭也不迴砸第二下。


    然後他揪著男人的脖子領口,按著對方的頭往牆上砸,第三下,第四下。


    容念從始至終都置身事外一般平靜,他看向驚恐的李君:「你要砸一下試試嗎?」


    李君迴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就像是下意識想要逃跑。


    剛轉身,然後他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門口的媽媽。


    李君:「……」


    他覺得,他可能真的要把媽媽逼瘋了。


    晚上。


    容念又一次變迴了四歲的孩子。


    門外客廳,四個大人又在爭論,兩個孩子誰應該跟誰。


    腦中的意識在哭,哭著求容念選另一對。


    容念認出來,門外的兩男兩女,跟媽媽站在一起的,是被他打破了腦袋的現在的繼父。


    但容念什麽也沒有做,和之前一樣閉眼睡覺。


    李君搬家了。


    荒誕的初中像那個充滿荒誕色彩的早晨一樣結束了。


    他上了本市最好的高中,考進去的成績雖然依舊很好,但比以前下降了很多。


    或許因此,跟蹤他的女生終於換了跟蹤的目標。


    她的新目標是一個考了第一名的女孩子。


    於是,她甚至能跟蹤到對方去上廁所。


    「想成為陳同學最好的朋友。」


    「你有病嗎?離我遠一點。哪有人擋在廁所隔間門外說這種話的,你是變態嗎?」對方仿佛要瘋了。


    李君看到受害者的反應和自己一樣,終於覺得自己應該是正常的。


    果然不正常的是他的同學。


    他有了第三個爸爸。


    新爸爸是個當地有錢的小企業家。


    新爸爸既不會帶他和奇奇怪怪的叔叔們的聚餐。


    也不會在媽媽出門後,忽然迴來,摟著他說那種話。


    但新爸爸會跟媽媽說:「我是替別人養兒子啊。那是你兒子,不是我兒子。」


    新爸爸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對他冷嘲熱諷。


    還會把自己的錯誤,堂而皇之地甩鍋給李君。


    李君成績考好了,新爸爸會很不高興。


    李君隻要表現得優秀,新爸爸就會嘲諷他野心勃勃。


    「學歷有個屁用,我們公司的員工還是什麽留學迴來的海龜,什麽清北研究生,還不是給我打工。」


    「成績好有什麽用,早點別上了來給我幫忙吧。」


    媽媽脾氣好了很多,她不再打李君了。


    雖然還會突然無緣無故暴怒罵他,但媽媽沒有讓李君不上學。


    她隻是不說話,任由男人陰陽怪氣罵:「你兒子也太傲了,成績好了不起是嗎?總是看不起誰一樣,眼高於頂。」


    李君懷疑,是不是他不在的時候,容念又打新爸爸了。


    不然對方為什麽會這麽說他?


    他可從沒有傲慢過,更沒有看不起任何人。


    讓李君安心的是,新爸爸很討厭他的長相。


    他總是罵道:「像個女人一樣,小白臉一個,一點也不像個男人。」


    李君肯定了,這肯定罵得是容念。


    容念才像小白臉呢。


    高一的時候,李君又一次接到了團結友愛同學的任務。


    班主任是個很嚴厲的女人。


    但她也很討厭李君。


    原因和新爸爸一樣,覺得李君看起來不踏實,不像普通學生的樣子。


    「這是學校,不是偶像劇,收起你少爺高貴的做派。」


    李君被老師單獨叫出去,被罵得又冤枉又茫然。


    他肯定了,容念一定出現了。


    隻有容念才看上去,明明很窮,卻仿佛有錢人家落魄少爺一樣的氣質。


    說不好是什麽氣質。


    明明眼神清清淡淡的,但有時候覺得冷淡,有時候覺得疏離,有時候又覺得好像很近,稍微一伸手就能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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