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引祂的,隻該是靈魂深處最顫慄的恐懼,恐怖,畏懼,死亡,殺戮,暴虐,毀滅。


    是一種汙染嗎?


    祂現在的狀態的確像那些被汙染的獵物一樣。


    什麽都不做,任由對方吞噬。


    死亡逼近的時候,甚至還想主動靠近。


    美是一種感覺,感覺本身是一種錯誤的感知,是不真切的。


    但吸引不會。


    吸引是一種邏輯規則。


    宗定夜希望探究,容念吸引祂的規則。


    祂沒有想要去抵抗,是主動地沉下去的,就隻是想要知道。


    是什麽讓祂做出的現在的行為?


    祂從不做這種事。


    即便中途獨自離開,迴到祂過去的黑暗死亡的軌跡裏,祂仍舊還是主動走迴了容念這裏。


    美好,明明對祂沒有任何吸引和意義。


    可祂現在坐在那裏,看著容念,在那種虛幻的蠶食祂的虛妄的寧靜裏,真切覺得這一刻美好。


    美好得,什麽也不想,什麽也不做,沒有任何期待、指望和意義,就隻是一直一直看下去,看一整夜。


    那種虛無、死寂、毫無希望的永夜,好像某一處地方短暫地盛開了一樹發著光的花樹。


    宗定夜從無睡眠,也沒有夢。


    但這一次祂有了陌生的睡意,也像個人類一樣,穿過荒原的黑暗冰冷,朝著瑩潤的微光走去,站在那樹發著光的純白的玉蘭花下,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仰望。


    坐在花樹下。


    在滿地的花瓣,在微風中似有若無的花香裏,麵無表情垂眸輕吻枝上未開的花苞。


    夜色親吻那樹唯一不被黑暗汙染,反而反過來侵染了黑暗的純白暴君。


    甚至想要整個王國的黑暗中,都開滿這淡漠的無動於衷的純白。


    ……


    ……


    容念一開始是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但後來的確是睡著了。


    說是睡著,卻又好像入睡的隻是身體,他的神智和靈魂是醒的,甚至是睜著眼睛的。


    他好像又躺在了《永寧公寓》裏每次死亡循環開始前的棺材裏,一動不能。


    但這一次棺材是黑色的。


    頭頂的棺材蓋沒有合上。


    就好像他死了,而有無數的怪談世界的詭異來參加了追悼會。


    一整夜容念都一動不動躺在棺材裏,一眨不眨被動地看著,頭頂棺材上空不間斷出現的一個又一個詭異的臉。


    祂們沒有任何背景畫麵和聲音出現,定定地近距離地凝視著他,又像是讓容念看清記住祂們的臉,然後移開輪到下一個。


    每張詭異的臉都很清晰,每個詭異恐怖的樣子都各不相同。


    容念看過很多驚悚恐怖電影,但沒有一張比得過夢裏那些詭異的可怖。


    詭異或許大部分都是人轉化而來的,或者從人的死亡裏誕生的,所以每一張都像是人死亡後的樣子。


    沒有劇情,沒有交談,沒有任何交互。


    一整夜就隻有這樣一件事,一張一張瞻仰他遺容的詭異的臉,不斷輪替毫無重複地出現和出現。


    容念醒來的時候都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睡著過。


    他恍惚了幾分鍾。


    在想,這個世界有那麽多詭異嗎?


    以及參觀不需要交門票嗎?


    直到漸漸恢復了神智,容念才看到了頭頂上方,還有一個最大的詭異在注視著他。


    但宗定夜的臉是英俊的,並不可怕。


    於是噩夢照進現實的驚悚尚未產生就消散了。


    「早。」


    容念閉上眼睛,將側臉埋在宗定夜身上,輕輕蹭了蹭。


    等困意消散,意識迴歸,他頓了一下,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


    他沒跟別人一起睡過,隻在小時候偶爾一次聽姑姑抱怨過,他早上睡醒的時候會抱著人不撒手,但那也是小學一年級的事情。


    容念閉著眼睛微微蹙眉,他現在是真的清醒了。


    意識到他不僅將臉埋在宗定夜的腰上,手臂還掛在對方的肩上。


    渾身一冷。


    還好是剛睡醒才這樣的,而不是一整夜,社死的還不算徹底。


    他想了想,才睜開眼睛。


    爬起來的時候,手按在宗定夜的心口借力。


    站在床下穿上襯衣的時候,才一臉平靜,若無其事對宗定夜說:「醒的真早。」


    大腦同時在想,剛剛沒有摸到宗定夜心髒跳動。


    宗定夜慢半拍眨了眨眼,對容念笑了一下:「早。」


    五官輪廓深刻偏向穠麗的臉,氣質是陰鬱高冷的,卻竟然是會不帶任何嘲弄意味的笑的。


    宗定夜笑的時候,格外像人,沒有一絲一毫的危險,甚至是儒雅溫柔的。


    如果有,那也是過分俊美的外表本身帶來的攻擊性。


    容念每次看到宗定夜笑,都會不自覺頓一下。


    大抵矛盾複雜難以了解的事物,就是會格外充滿張力和神秘,引人探究。


    容念洗漱的時候,宗定夜在洗澡。


    雖然旅館的衛生間做了幹濕分離,明明脫衣服的又不是自己,但容念還是全程緊張。


    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一些酒店的洗浴間玻璃是透明的。


    宗定夜在流淌的水流中,眸光清澈好奇地看著容念冷靜但幾乎是落荒而逃走出衛生間。


    一直以來,無論什麽時候容念看上去都是從容的,這是第一次見到緊張卻故作平靜的容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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