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觸感讓容念半個身體都一寒。


    深切意識到對方已經不是人類的事實。


    他麻木地任由解寂雲牽著他的手往前走,不知不覺走到廚房島台後。


    容念一眼看見,廚房地板上半躺著的人,可不就是宗定夜。


    宗定夜穿著黑襯衫,腹部全都紅了,半靠在廚房的櫥櫃,意識還清醒著,整個人卻一動不動,看起來奄奄一息,話都說不出來。


    他捂著滲血的傷口,神情仍舊高冷,虛弱和戰損為這種冷附加了一層厭世的感覺。


    他一言不發,冷靜望著容念,帶著幾分嘲諷,似乎比起差點弄死他的解寂雲,容念的仇恨值來得更高。


    顯然容念方才給他潑髒水的全過程他也一字不落全都聽到了。


    窗外還是黃昏,太陽快要落山了。


    容念望著宗定夜,禮貌問候:「現在還不是九點呢,這麽快就來了啊,還是壓根沒走出去?」


    哦,襯衫的顏色換了,看來應該是第一時間迴家換了衣服後被帶走的。


    宗定夜毫無反應。


    身旁,解寂雲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耳語竊竊:「親愛的,我相信你。可是他不是這麽說的。」


    容念轉頭蹙眉無辜地看著解寂雲,毫不猶豫禍水東引:「是他勾引的我!」


    倆人之間的背景板,也的確坐在地板上的宗定夜:「……」


    解寂雲用向來溫柔的神情,看著水性楊花、無情無義的戀人,對方無辜得十分坦然自在,就好像他無辜這件事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實。


    解寂雲的神情卻愈加縱容,眼神簡直充滿了憐愛,就像看垂死掙紮的蝴蝶:「親愛的,你是下麵那個。」


    「是嗎?」容念麵不改色,「但可能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是上麵的。」


    他眼都不眨。


    被綁架的宗定夜冷淡地看著他。


    解寂雲忽然不高興了,失去了一切表情,臉都要綠了,卻語氣更輕:「意思是說,你坐在上麵,主動?這樣的勾引?」


    容念:「……」


    都說不能戀愛腦吧,容易腦殘。


    你為什麽能一邊把自己氣得臉都要歪了,一邊像是抑製不住的興奮?


    容念看向宗定夜:「你到底是怎麽跟他說的?」


    宗定夜一臉厭世別開臉。


    對方拒絕了他的提問。


    容念緩緩收起表情,麵無表情:「他好看,還是我好看?」


    算了,還是迴到前麵的邏輯吧。


    如果迴答說對方好看,就倒打一耙指控祂果然真愛對方。


    如果迴答是自己好看,就繼續洗腦宗定夜強取豪奪。


    祂注視著容念的臉,像是以此確定那個問題的答案。


    腦中浮現出方才他靠在客廳牆壁上的畫麵。


    橙黃的木質和奶油色的牆壁,讓那個人像框在牆壁上的一副昂貴的畫。


    那張臉上缺乏感情,眼神是淡漠的,無法捕捉任何。


    像開在盛夏陽光下的玫瑰,百合,最後的荼蘼。


    分明是鮮妍的盛放,卻極靜。


    是鮮活,是盛極,卻在藍天陽光清泉微風中頹靡。


    瑰麗,卻倦怠。


    是最後的荼蘼,卻停在靡敗前無盡的一刻。


    他開在陽光下,卻像在陰影裏,就開在眼前。


    那張臉當然是美麗的。


    但最美麗的不是臉,是他眼裏的神情。


    淡漠,極致的美。


    是明明置身泉水邊,摘下來逐漸缺水的水仙。


    是盛夏晴天正在走向黃昏傍晚的藍。


    是塔羅牌上被死亡陰影爬向纏繞,仍端坐於王座。


    越是凝視,越是美麗。


    吞噬注視和時間。


    「當然是你。你好看。」解寂雲沒有一絲猶豫,「可是他說他有證據,證據確鑿。」


    祂是指控者,也是審判者。


    祂不放過他。


    要對峙嗎?快說,讓他拿出證據!


    黃昏漸逝,影子裏壓抑不住的興奮。


    啊,有證據啊?


    證據這種東西,容念可是一點也沒有,他連記憶都沒有。


    「那不就得了。」容念微微仰頭,輕唿了一口氣,雲淡風輕,語氣自然,「我這麽好看,發生這種事你們倆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他目光從宗定夜臉上移到身旁的解寂雲。


    清白坦蕩,高潔凜然,比一臉厭世高冷的宗定夜更高嶺之花。


    宗定夜:「……」


    解寂雲:「……」


    「既然如此……」容念在他自己所製造的沉默中率先說話。


    「沒錯。」他從容走到宗定夜那邊,靠在櫥櫃上,一手自然搭在宗定夜的肩上,食指隨意敲了敲指下的鎖骨,「宗定夜的確是我的真愛來著。」


    解寂雲的表情整個冰凍住。


    容念望著他,微笑:「你看看你,總是執著於體位,他就從不在意。」


    他抬手揉了揉宗定夜的頭髮,像主人揉弄一隻沉默的大型黑犬一樣隨意的手法。


    並不溫柔,微微用力的時候,粗魯的舉動甚至讓對方的頭在他的手擺弄下被迫向一邊偏倒。


    受傷的宗定夜坐在那裏,微微曲起一條腿,無法做出任何反抗,隻是微微僵硬著,眼神再冰冷,看上去也像一隻忠誠於容念的狗,撕咬的隻會是另有其人。


    第11章 修羅場


    解寂雲不信:「你愛他什麽?你不是說他什麽都比不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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