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你!”舞兒倏的坐起,心疼又懊惱的瞅著聖音。想到師父在那一坐就是四個時辰,心裏就不好受,雖然那對師父根本算不了什麽。


    為何每次自己受委屈,到頭來心軟的是自己,先迴話的也是自己。


    “怎麽?又生氣了?”他麵露受傷之色,“那我出去好了。”


    “師父!”舞兒一把扯住雪白衣角,“為什麽每次先迴話的人都是我!這不公平!”


    “怎麽是你了?”


    “你看現在也是我先迴話!”


    “是麽,那是誰在這一坐就是四個時辰。”


    “那……那是……你自己錯了……”舞兒癟著嘴把玩聖音的衣角。


    “我錯了?”聽到這句話,無疑在他原有的氣悶上撒了把火。


    自覺理虧,她大氣都不敢喘下,生怕被師父頂迴去了,“嗯。”


    聖音饒有興味的覷了眼低著頭的舞兒,“你私自跑出莊,吃完飯都不知付賬最後用步搖抵帳,到了妓院還大搖大擺的走進去結果中了蠱,被人莫名其妙的喂了解藥送迴莊裏,差點丟了小命。原來,這些都是為師的錯。”


    “那……我也不是故意的。”聲音已經小到如蚊子嗡嗡叫了,可見底氣有多小。


    “知錯就要改!”麵對舞兒,他第一次露出厲色。再不嚴加管教,以後他不在的時候這丫頭還不隻得能闖出什麽禍來。


    “師父?”舞兒手指僵硬的鬆開被她扯皺的衣角,抬起眼眸怔怔的望著那張慍怒的俊龐。


    “知錯了麽?”


    “……”


    “說話。”


    “嗯。”她不情不願的從鼻子發出一聲。


    “要從心底裏認識到自己錯了,不然我讓你說一千遍也無用。”


    “嗯。”


    他心頭一歎,要怪也隻能怪他平日裏把她寵慣了,才發展到至今這般模樣。


    “算了,睡吧。”聖音順勢往床上躺去,舞兒朝裏麵挪了挪。


    “師父——”見聖音不摟著自己,舞兒像貓兒一樣往聖音懷裏蹭。


    “……”


    “師父——”看他仍是不應,她可是拿出獨門秘笈——撒嬌。


    他閉著眼,翻過身背對她。


    “師父還在生氣?”舞兒從背後摟住聖音。


    “師父,舞兒知道錯了。”她委屈的拿鼻尖在他的背上蹭著。


    “真的,以後不亂跑了。”看眼前的仍是沒有絲毫反映,她又緊了緊胳膊。


    “師父——不要生舞兒的氣了,好不好?”心急之下,小手在他胸前亂摸一通。


    聖音終於忍受不住他的“調戲”,深深吸了口氣,製止了那隻胡作非為的小手。


    舞兒心裏暗笑,就知道師父肯定會投降的。


    “師父?”


    聖音轉過身子,仍舊含著怒氣的眼瞪著一臉淘氣的舞兒,“還要多久你才能真正的長大?!”


    “師……父……”與自己料想的不一樣,舞兒被聖音的反映嚇了一跳。


    “師父,舞兒真的知道錯了,你到底在還在氣什麽?”


    被舞兒這麽一問,聖音也給震住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氣什麽。是在氣那丫頭不會照顧自己?是在氣今天她被獨孤翊抱迴來,獨孤翊看舞兒時的表情?還是在氣她還是長不大,不懂自己對她的感情?


    再次歎了口氣,他竟不知該說什麽,重新將她重新摟進懷裏。


    情在深處,奈何寂寞幾分,總強說歡笑,其是淒涼心緒,轉憶當年初遇她時,而如今已是娉婷佳人,卻仍不懂他的心。


    守了這麽多年,等了這麽年,無奈總是事與願違。縱使等到能相守的那一刻,他們還是曾經的他們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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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象征性的夏季微熱漸漸隱去,秋意慢慢襲來,整個莊裏雖籠罩著微微涼氣,花木卻仍如春季般嬌豔。南城氣候濕潤,四季如春,秋風冬雪對於這樣的城來說,隻是一種裝飾罷了。


    從那日之後,舞兒的心裏就一直不快。不明白為什麽師父從那次之後,總是若有若無的疏離她,冷淡她,甚至逼她天天練武,出了錯也不再維護她,可是又像什麽都沒有變,近日來的變化真的讓她很迷惑。


    “師父——”舞兒從園中樂滋滋的跑進屋裏,“我們去市集吧!”


    “今天練武了沒?!”聖音慵懶的躺在錦榻上,衣襟淩亂,大半個白皙堅實的胸膛露在外麵,雙眼微闔。


    “又是練武!”舞兒撲進衣衫不整的懷裏,嬌嗔道,“舞兒這段時間天天都在練,以前都沒這麽練過!”


    見聖音仍閉著眼,舞兒伸出雙手,兩指分別按在聖音的上眼瞼和下眼瞼處,微微用力撐開。


    聖音被她折騰的不得不睜開眼,打了個哈欠道,“又怎麽了?”


    “師父你看,舞兒這支手昨天都受傷了。”舞兒飽含委屈的伸出右手,在聖音麵前晃了晃。


    他瞟了眼舞兒的手,那道傷痕從指縫開始蔓延了有兩個指節的長度,雖不深,但隔了一夜,那裂痕仍舊能看到血絲。


    “練武受傷,天經地義的事。”聖音重新閉上雙眸,壓下那股心疼。舞兒在他的嗬護下,從裏沒受過這樣的傷,而這樣的傷或者比這更重的傷,以後還不知會遇到多少。


    “師父?!”她驚訝的站起,“為什麽?為什麽這段時間總逼著我練劍!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冷漠!”


    “為師有麽?”仍舊沒有睜開。


    “師父有!”


    他拉好衣服坐起身,“以前是我太寵你了,練武本就是這樣。”


    舞兒一聽鼻子酸了,重新撲迴聖音懷裏,藕白色的胳膊環住他的脖子,撒嬌道:“那師父為什麽不一直寵舞兒呢!”


    “你已經不小了,不能永遠像個孩子。”聖音掰開那雙胳膊,緩緩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好衣服,下榻朝外走去。輕渺的聲音同那抹白影一起,消失在舞兒霧蒙蒙的視線裏。


    從遠處望去,後園裏刷刷作響的綠林裏,一紅一白一動一靜,格外的醒目。


    “心煩意燥,如何練劍。”雪白袖袍一揮,一陣風起,舞兒手中的劍脫手而出,直直刺進數丈之外的地麵。


    被嗬斥的人兒,手依舊是握劍的姿勢,愣愣的看著劍滑出手時劍把割破的舊傷,此刻傷口正往外滲著血絲,順著手掌的紋路,一滴滴的滴落在地下。


    聖音眼眸瞥到那滴滴落地的血,心中一擰,沒想到劍脫出手的力道居然會劃破她的手。差一點,就差那麽一點,他差一點就移動腳步朝那抹讓他揪心的身影邁去,還好最後理智將他拉了迴去。


    忘了流出的血,忘了疼痛,舞兒大腦仍滯留在剛才那一幕久久不能迴神,終於,一顆顆清淚從眼角逼落。


    師父,居然出手傷了她……


    半晌過後,她看了看幾丈之外的劍,遲緩的將頭轉到聖音的方向,遠凝同樣數丈之外的身軀,雙眸噙淚幽幽道:“師父討厭舞兒了麽?”


    “沒。”他轉過身,留給她看似有些莫落的背影。


    “那……為什麽這樣?”她自嘲地笑了。難道不是麽?師父已經在疏遠她了,曾經舍不得她跌一跤的師父,如今居然傷了她……


    星光閃爍的眸子輕輕閉上,一行淚珠順延而下,溫熱的淚水似在風中被凝結般落在她細嫩的手背上,紮的皮膚生疼,然心中一遍遍哀喚曾經的柔情萬種,卻已是霧輕雲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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