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有一位身世孤苦的女子,名喚小婉。


    小婉年幼時喪父,十五歲喪母,因生得幾分姿色招致惡霸垂涎,被其糟蹋。


    小婉悲憤交加,毅然告知官府,官府老爺為平息民憤,竟讓惡霸以第十房小妾的名義,將其娶迴家中。


    然而惡霸家中後院不寧,爭鬥不斷。小婉被其他妻妾排擠,更甚者,還被惡霸的兒子欺辱。


    在這雙重折磨下,小婉身心俱疲,不日便染上重病,卻因無人真心救治,最終枉死家中。


    為了堵人口舌,惡霸倒也未將她拋屍荒野,而是選擇了為她斂棺下葬。


    然而,凡事營謀,皆力求吉利。


    在這塵世間,禁忌避諱繁多。家逢喜事之時,動土修造之類的事宜總要挑個黃道吉日,以占得天時之利。


    而家中辦大事之際,最怕遇見的便是黑道日。可那惡霸並未將這些放在心上。


    小婉病逝下葬的那一日,陰森寒冷,偏又恰逢黑道日撞上天狗食月這等極陰之象。


    彼時,空氣格外得潮濕厚重,遮天蔽月。


    此等景象,實乃大兇之相!


    若是尋常人家遇見這般情況,定然會早早將人拉迴,重新挑選個日子再行下葬。


    可婉兒是枉死,害死她的那家人一心想著趕快解決這個麻煩,哪裏還會顧忌這些。


    抬棺的人也不過是收錢辦事,即便他們見慣了白事,可看著天上飄過的陣陣陰雲,也不由得心裏發毛。


    待他們把棺槨抬到山上時,層層疊疊的厚雲已經將月光完全掩住。


    開路的抬棺人根本看不清路況,腳下忽地一滑,險些崴了腳。


    還沒等他來得及扶穩棺木,一旁的陰溝裏忽然翻出數十隻目露兇光的野狗。


    那些野狗的形態看上去有些瘋魔之態,獠牙畢露,嘴邊粘著涎水,即便是麵對抬棺人手中的火把,也絲毫沒有退卻之意。


    它們從四麵八方瘋狂地爬上棺槨,用鋒利的犬牙撕咬著木板,發出陣陣危險的低吼。


    新做的棺木還很堅實,野狗們一時拆解不開。而多出來的野狗沒有下嘴的地方,便前仆後繼地撞向棺槨,把腦袋撞得血淋淋的。


    它們不管不顧地想把裏麵的東西掏出來,好似那棺材裏躺的不是屍體,而是玉盤珍饈。


    任誰見了這副詭異至極的場景,都會毛骨悚然。


    若這下葬之人是自家親友,抬棺人或許還會拚死護上一護,可眼前這口漆黑的盒子裏裝著的,隻是一個不相幹的薄命丫頭。


    幾位抬棺人驚懼地踢打著撲咬上來的野狗,而後麵麵相覷,臉色灰白的往山下奔去。


    “嘭——”


    棺木被扔在地上,發出巨大沉悶的聲響,引得野狗群興奮得低鳴不止。


    ——


    “小婉本就含怨慘死,屍身又被野狗分食,積怨難消之下,竟化作了山上的精怪——皮煞女。皮煞女因自身皮相恐怖不堪,故而喜歡迷惑那些俊俏的美人,將其剝皮自用。越是姿色出眾的女子越是危險。”


    似是悲憫皮煞女的身世,新娘的聲音哽咽,帶著一絲未散的惆悵。在說完這段話後,便久久不語。


    野狗破棺的聲音似乎還縈繞在耳際,梅花想得出神。


    許是梅花的表現太過平淡,新娘止住了泣聲,詢問道:“姑娘,你是不是也覺得小婉很可憐?”


    被問及,梅花先是靜默了一瞬,而後緩緩地開口道:“原先是覺得挺可憐的,可後來,便不覺得了。”


    新娘聞言,捏著手帕拭淚的手驀地一頓,問:“哦?姑娘何出此言?”


    “旁人害了她,她有仇報仇,這本無可厚非。可後來她化作精怪之後,卻將毒手伸向了更為弱小的其他女子。”


    梅花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臉頰旁,神色慵懶地說道:“當一個人處於弱勢或者困境之時,善良也許更多的是出於無奈的選擇。你看,她在擁有了鬼怪之力後,竟以剝皮為樂,由此便可知,如今的她與那欺壓她的惡霸,實則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


    “她若是值得憐憫,那些被她殘忍殺害的女子可就冤枉了。”


    “……”


    閑聊的話題似是過於沉重,新娘許久沒有接話。


    半晌後,她才低聲說了句:“姑娘的見解可真是獨到。”


    然而,新娘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屬實令人出乎意料。


    “方才見到姑娘時我就想說了,姑娘長得可真是標致。我至今還未曾見過如同姑娘這般好看的女子呢。”


    新娘的心情轉變之快,超乎梅花的想象。


    本著禮尚往來的原則,梅花原想同樣誇讚一下對方,可斟酌片刻後卻無從下口。


    隻見那豔紅的嫁衣襯得新娘的雙手清瘦幹枯,了無血色。


    “娘子謬讚了。娘子你也很美……”


    “若是皮煞女真的存在,想來也不甘心錯過姑娘這張足以魅惑眾生的皮囊吧。”新娘的話語讓轎廂內的氣氛陡然間轉冷。


    她對梅花容貌的過度讚譽,仿佛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深意。


    “娘子可真會開玩笑。”


    “怎麽會是玩笑呢。說實話,我此刻的確有些擔憂……”


    新娘輕歎一聲,把頭轉向窗外,輕聲道:“畢竟傳聞中的皮煞女可就葬在這座山上呢。”


    梅花不確定地問:“可是,你先前不是說皮煞女死在月兒灣嗎?”


    “這裏就是月兒灣啊。”新娘的聲音平靜而冷漠,“哦,應該說在一千多年前,這裏就叫做月兒灣。”


    梅花此刻已經無心去分辯她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又是假。


    隨著對方話音的落下,她似乎可以感受到一雙毫無生氣的眼珠,正透過繡著鴛鴦的紅蓋頭,死死地盯著她。


    然而,最為糟糕的是,滿轎濃鬱的胭脂味,卻也遮蓋不掉那股逐漸變得濃烈的屍體腐爛的惡臭味。


    “這……”梅花掩鼻幹笑了兩聲。


    “娘子,你的體味有些重啊。”


    新娘聽聞此言,忽而也跟著笑了起來。那繡著精美圖案的紅蓋頭下方,露出的大紅色雙唇裂開,咧成一個奇異的角度。


    隨即,從她的喉嚨裏發出一種如同朽木摩擦般幹枯的聲音,沙啞而刺耳。


    “死人,不都是這個味道麽。”


    “……”


    完咯。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上仙大人她虛有其表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西瓜芯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西瓜芯並收藏上仙大人她虛有其表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