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掩大抵是問人問慣了,知道一開始都問不出個想要的所以然來,索性先來了個下馬威。


    他劍下亡魂無數,顯然不缺麵前的幾個。


    比起問出想問的話來說,他還是覺得直接一劍封喉來得更加容易和灑脫。


    陳掩估量著下馬威使夠了,這時候楚曄也錯劍過來,於是他便先收了劍,又再次問道:「你們做了些什麽?」


    「我們什麽都沒做。」答話的是楚曄,「紫信為赤華安所殺,為的是傳國玉璽,當初你滅了浮霖門,為的也是這半塊玉璽。」


    浮霖門流落出來的是鑲嵌著一顆莫名其妙龍珠的半塊玉璽,藏在一方木匣中,這木匣子也是由楚曄一路護到了蜀郡平沙坡,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且不說浮霖門的那位「舊友」究竟存不存在,這半塊玉璽究竟現在何處,還當真是個謎。


    徐青慈並不確定這東西是否還在顧家源人手中,畢竟自楚曄將木匣子帶迴顧家源,她也就沒有親自見過了。


    若嚴臨先前所說不假,那麽還有一半玉璽便是由薛門所藏,而薛門正是因此遭遇了全門上下的慘劇。


    紫信和赤華安之間為何會兵戈相向暫且無從知曉,但陳掩分明和紫信頻有來往,他手中血腥並沒有得到那玉璽,因為那方木匣子由楚曄順走了。


    但紫信這裏的傳國玉璽又是怎麽迴事?陳掩找她要什麽藥,莫非也是在找短時間提升功力的落燭散?


    ——


    「浮霖門的半塊玉璽,由一個人帶走了。」陳掩的雙眼中似有一潭死水,「你知道一二,那你與此事就脫不了幹係。」


    「是麽?」


    楚曄突然反問一句,還順手收了自己的劍。


    這一幕,若是劍術內力高上幾等的高手所作,則頗為自然。


    奈何驚穹劍不是什麽好相與的人物,下一刻似乎就可以挑劍抹脖子,楚曄勝券在握的模樣,更像是一種挑釁。


    陳掩也覺得奇怪,劍尖微轉,略平息下來,打量著周遭,卻沒有發現任何的異樣。


    但他瞧著楚曄,一時間並沒有再貿然出手,隻等著還未尋到的「蹊蹺」展露頭角。


    半晌過去,仍然什麽都沒有發生。


    他在此時確定麵前的人在作怪,於是調轉內息,卻發現丹田空虛。


    陳掩本是個年輕人,但是因為臉沉得可怕,又用一把殺氣騰騰的劍,所以渾身上下平添了幾分滄桑。


    但是此時,這張臉卻忽然漲出了幾分難得的紅潤來,看起來像是氣色好了幾分,又著實有些奇怪。


    他將利劍立在身旁,眼中的那潭死水微微起了波瀾,卻又很快再次沉了下去。


    沉下去的臉上竟然還現出了難得的平靜。


    陳掩開口道:「你下毒?」


    徐青慈這才注意到楚曄指尖微有白色浮末,想起先前在小山洞裏,這人身上帶的藥解了燃眉之急,不成想個中還有毒粉。


    現在來看,毒粉的效用還不錯,也算是暫解眼前之危。


    陳掩不屑道:「用毒,是最下三濫的法子。」


    楚曄道:「可是今日我們並不是在比武。」


    驚穹劍此時更顯黑氣沉沉,陳掩雖然感覺周身經脈不暢,但依然舉起了劍,對準了楚曄道:「我最恨用這些手段的人。」


    「滅人滿門的人,並沒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楚曄聲音微藏慍怒,未名劍上頭迴真正染上了殺氣。


    兩劍相碰,陳掩又道:「你的是什麽劍?滅口的?還是以命換命的劍?」


    楚曄隻抬劍迴擊,並不以言語來迴答。


    而陳掩似乎突然發怒,麵上血色瞬間褪去,眼底卻迸出血絲,麵色卻青了幾度,一劍掃來,威勢凜凜。


    他這一劍著實了得,徐青慈甚至感覺身後的屋脊都跟著顫上了一顫。


    貓鼠二人似乎受到了這影響,也跟著手指發顫,唇角冒血,但也跟著能活動周身了。


    二人一能有所動作,便緊接著拍來了幾掌。


    徐青慈橫劍一翻挑,秋箬曉和秋箬岑的手心上都見了血。


    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事實,這暴走的兩人見了血,好像目光又紅了些,但與此同時,她們的動作也微微一停滯。


    不過這停滯終究是太過短暫。


    秋箬曉和秋箬岑隨即怒喝一聲,再一次拾起了長鞭。


    先前因她們二人掌風過激,徐青慈髒腑本來就不是個滋味,這下加上陳掩的一劍,而自己又是一陣劍招起式,她立馬咳出了一口血來。


    這口惡血咳出,徐青慈一撫唇角,口中滿是腥甜氣。


    更倒黴的是,那一圈陰魂不散的碎塵衛此時也重現了身影。


    此時她才覺得,原來還真是有山窮水盡的時候,剩下這口氣不知道能撐多久。


    電光火石之間,她腦中已經兜轉過了很多可能。


    硬劍相碰,她耗盡內力也許能解決掉貓鼠,可是陳掩和碎塵衛呢?


    陳掩和碎塵衛也許不是一夥的,有可能自己打起來嗎?


    逃跑的話,還來得及嗎?


    或者說,有什麽天降救兵嗎?


    這麽一想,她還真聽到了救兵的聲音。


    其實這聲音也不能說是什麽救兵的,隻是一曲再熟悉不過的忘憂,好像每當有些絕望的時候聽到,都會覺得自己有救了。


    自不遠處落下一道白衣身影來,此人正捏著個陶塤吹著曲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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