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


    從小聽著各路說書人底本長大的徐青慈腦中竄出了一籮筐的聯想,這聯想再勾連起她那撲朔迷離的身世,確實捎帶了幾分傳奇色彩來。


    而半路殺出來的高手,都不過是給主角登峰造極之路上添磚加瓦的被動小棋子。


    興許是那奇妙的聯想全寫在了臉上,天音璿略斂了下笑容,道:「想什麽呢?」


    徐青慈乍迴過神來,應道:「快十八了。」


    那下一句「你問這個做甚」沒膽子迴問過去。


    誰知道女蜘蛛會不會再放絲出來將她五花大綁?


    「十八。」


    天音璿的笑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徐青慈估摸不出這蜘蛛頭子的年齡,也知道不能為她的容顏所騙。


    天音璿就如同囈語般說了許多次「十八」,然後似是想起了什麽,許久沒再拋什麽新的話頭出來。


    這時,門外一道清朗的聲音喚道:「閣主。」


    徐青慈見那身形輪廓,也知道是那七位嬌滴滴的美人中的一個。


    「什麽事?」


    「閣主,玉大人來了。」


    「什麽大人,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天音璿拂袖而起,「擔不起大人二字。」


    門外那位繞指柔微歪了歪頭,問道:「那閣主覺得叫什麽好?」


    「未曾想過,來日再說吧。」


    天音璿和那繞指柔輕揚衣袖,竟是足尖輕點幾處,就遙遙而去了。


    門在這時又緊緊閉上,徐青慈這才真心實意地羨慕起輕功好的人,也是真心實意地懺悔起自己在平沙坡跑板時犯過的懶。


    天音璿走後,徐青慈又附耳在門窗上,確定周遭沒什麽人,才小心翼翼地將房內舊鏡箱打開,拿出了藏在其中多日的絲線。


    其實自從顧廉同她說過《天機》中所述的千鈞之後,她就一直琢磨著尋找合適的材質製成軸線飛絲。


    現在倒好了,不用特意去尋找,可用的絲線就在眼前。


    雖然之前被用作人質在眾目之下由著一夥人綁走,但在繞指柔收迴絲線將她扔在這裏之時,無意遺落下了好些飛絲。


    徐青慈於是將那些絲線收藏了起來,起初幾日好好生觀察了些時候。


    最終她發現,絲線本身並不特別,不過普通金屬材質,但至於為何能在絲竹閣人手中發揮極大的韌性和力量,演變為眾人皆懼的天羅地網,則是一個謎團。


    可甭管這謎團的謎底為何,此刻她所能掌控的,就是這絲線能在她手中發揮怎樣的力度。


    徐青慈先前也拿幾根做了下試驗,心覺效果或許還不錯,可暫時也隻是有信心混個或許。


    此時真真靜下了心來,好像世界不過凝於了這幾根絲線與一雙手之間,專注下去甚至也從不分神去想到底會不會有人來救她。


    屋內的一條飛絲幾近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卻沒逃過徐青慈的眼睛。


    這根細絲看似不明顯,但方才天音璿再多走幾步定會覺察到。


    徐青慈雖然放寬了心在這裏鑽研那「小玩意兒」的門門道道,但不至於神經大條到絲毫沒給逃跑大舉留點籌謀。


    這麽些天待下來,雖說她自己沒怎麽出去過,不過憑著自小打的那麽點底子和小小閉關那年歲的修習,倒也在五感上敏銳不少。


    除卻送飯的,其實大概還有兩三位繞指柔一直守在附近。


    不過她們並非一直停留原地,偶爾也會調換位置,或者臨時走一個人。


    具體是離開做些什麽,徐青慈不清楚也不可能知道,她隻是覺得,天音璿且是高看她了。


    她這點底子,背後也沒什麽亮堂的背景,哪裏值得三位高手看守?


    那懸在暗處的飛絲在初次的動靜之後,又是難得猛烈顫動了三次。


    而且,不僅僅是這飛絲有了動靜,樓閣的幽靜也被兵刃相接的聲音攪合得一幹二淨。


    徐青慈眼睛一亮,隻心道機會來了,便拿出了那興許派得上用場的試驗品,深唿吸一口,先是用短劍破開窗戶,然後翻身躍了出去。


    ——


    隻見月色之下,有無數手持薄扇的白麵舞姬,頂著風立在屋簷之上,瘮得徐青慈差點一個趔趄摔個倒栽蔥。


    也虧得學得了一點蜘蛛們逮人的精髓,徐青慈下意識拋出的一根飛絲繞過了簷角,將自己安穩地送到了兩處閣樓間隱蔽的角落之中。


    這個地方還不錯,她雖躲在陰影之中,不過還恰能瞥得頂上人馬的風光,視角正好。


    那些個白麵舞姬嘴唇殷紅,分明露著麵,卻比當初的拾花人還要瘮人許多,個個都笑成同樣的弧度,仿佛隻是提線木偶,由著縱偶人拋出來嚇唬人的。


    繞指柔們飛身而上,迎上的恰是這群似木偶的人。


    舞姬們身形一致地微微撤出半步,又揚手拋出手中扇子,同飛轉流絲碰撞在一處,一時間卻是碰出了驚人的巨響。


    繞指柔跟白麵舞姬就這麽熱火朝天地打了起來。


    這樣的場麵同顧刀娘和天音璿同時出手的場麵一樣罕見。隻見飛絲繞過彩扇隻刺舞姬頭顱,下一刻新的一麵扇子卻撲上來擊落絲線。


    扇子飛絲鬧騰在一處,一群女子又偏巧身姿輕盈,裙擺飄然,好像這是別出意趣的一齣戲,而非見血之爭。


    而將這「表演」的假麵揭開的,正是一絲血。


    隻見幾根銀絲紛紛纏上了舞姬的脖頸,而一麵畫扇的速度卻是更快,在銀絲髮力之前,已將一位繞指柔的麵頰劃開了一道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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