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是鬼神不成?


    吳聲被這聯想嚇得腳軟,眼看就要往地下倒,身後蔣秋劍鞘一把托住。


    他借力站住,有氣無力地道謝,「多謝,多謝。」


    江無眠瞥了一眼,就這膽子,剛才哪來的勇氣告狀?


    未免人沒死在亂黨手中,反而被自己人嚇撅過去,他簡單解釋一句,「巡檢司逃出四人,昨日一出城求援去了,不出意外,上頭是援軍。」


    隻是這援軍來得太快了些?


    不解釋還好,一解釋吳聲是借力都借不住。


    他手腳無力,撐不住站不住,一屁股坐地上,苦瓜臉上寫著恐懼,「大大大人,您、您有所不知。新設的巡檢司在承岩縣,來過一月沒再問過話。


    再說,真有巡檢司來人,縣衙肯定知道。可前兩天,城門守軍一字未提。」


    這這這,這哪兒的巡檢司去求援!


    第003章 平亂


    空氣從通風口灌入密道,揮之不去的血腥味瀰漫,和土腥味混做一團,唿吸間直讓人作嘔。


    吳聲胃裏像裝了鐵,直往下墜,牙齒打顫,眼前看東西似有重影。


    巡檢司並未來過,去求援的還能是誰,能從城中出去的還能有誰?


    亂黨!亂黨啊!


    亂黨求援,找的是誰?


    思及此,吳聲魂飛一半。


    江無眠仿若看透他的想法,張口將吳聲的魂扯迴人間,「巡檢司察覺亂黨蹤跡,偽裝身份進城盤查,此番行事自不會表明身份。」


    實際上吳聲說對一半,那的確不是巡檢司,卻也不是亂黨之人。


    巡檢司多用弓箭、牛尾刀,那三人身負橫刀,多半為軍中之人。


    所屬軍中,能從混亂的韶遠縣殺出去求援。


    這還能是誰的人?還能向誰求援?


    白楚寒的人,向白楚寒求援!


    即使這一猜測距離真相是八九不離十,那也不該從他嘴中說出。


    初次打照麵時,幾人喬裝打扮過,盡力不讓人察覺是兵營出身。


    排除逃兵選項,應是白楚寒暗中派人調查亂黨,不宜點明身份。


    他稍一試探,見幾人未說實話,便沒揭穿,故意認錯成巡檢司。


    盡管和白楚寒在某些事上有分歧,江無眠不會故意給人使絆子。


    當下正能用來搪塞吳聲。


    吳聲聽完,猛吸一口氣,險些沒吐出去,人被迫清醒。順著江無眠的說法思索,真倒是有可能。


    一聽江無眠滿嘴亂說,謊話張口就來,兩位師爺眉頭不動,假裝事實的確如此。


    人究竟是巡檢司還是白楚寒手下的兵,他們一行人心底一清二楚。


    當時的情況,任誰打眼一瞧都知曉其中定有內情。


    偏生江無眠不是愛惹事生非的主,他不願沾染麻煩,更不願捲入與白楚寒相幹的麻煩事中。


    張嘴認定對方是巡檢司的人,憑那形勢,假的也得當成真的。


    這樣一來,他維持著不知內情的假象,完美避開麻煩。


    說服吳聲之後,密道之中無人言語。


    好在整條路筆直向前,並不算遠,伴隨頭頂逐漸沉寂的廝殺聲,抵達路途盡頭。


    出口位置安在少有人來的破敗庫房。


    全部爬上去,又把密道出口遮掩上,沒蓋嚴實,稍後許是能用上。


    江無眠提著陌刀出門打探情況,幾個人中,他屏聲斂氣功夫最好,不然當年也活不了那麽久,盡管沒多活幾年,但練出來一等一的隱匿能力。


    長街上的腳步聲、馬蹄聲,一股腦地湧向兩條街開外的糧倉。行動間火把搖曳,晃得人眼花。


    江無眠貼在簷下陰影中,在他的角度,能瞧見衙門口騎馬的兩人。


    為首的那位身穿皮甲,藏不住一身健碩肌肉。人坐在馬上,目光遙遙落在燃燒的糧倉處。


    燒透半邊天的火紅光芒映在他身上,為皮甲披上一層血腥之色。略顯淩亂的頭髮散在肩膀上,清亮的琥珀色瞳孔中是化不開的殺意。


    看清來人是誰的江無眠:「……」


    他心底道一聲煩,頭也不迴順著陰影溜走。


    白楚寒收迴視線,朝江無眠的落腳處投來一瞥,琢磨著搭在城牆外的攀城爪鉤,笑了一聲。


    薛文搜完縣衙一身新鮮鐵鏽味出來,聽到這聲笑,魂都驚醒了。


    脖子一扯,幾乎能聽到頸椎扭過去的清脆聲響,動作快到懷疑有人八百裏開外暗殺他。


    白楚寒挑眉,看著像要登台唱戲的副將,「撞頭了?」


    「沒。」薛文條件反射縮腦袋,聽這語氣忍不住犯慫。


    上次白楚寒這麽說話,他臘月裏頂著風雪奔波,年關都在破廟啃幹糧過的。


    好在白楚寒很快恢復正常,提起本次平亂,「縣衙內如何?」


    他昨日靖海迴來,亂黨大小頭目裝了幾船,沒瞧見最為核心的三人,擺明另有退路。


    剛迴青州府,聽聞散出去的探子迴報,亂黨主事者疑似現身。


    臨到韶遠縣城牆下,一撞開城門,幾乎燒掉半邊縣城的大火沖天而起,半數人趕去救火,隻剩下薛文帶兩隊親兵搜尋縣衙。


    薛文臉色難看,低聲罵了一句才說:「死了一個,其餘全跑了。」


    屍體正對門口,一刀致命,攔腰斜斬過去,內髒腸子流了一地,破門而入的是蠻力手。窗戶上有破洞,屋裏沒瞧見箭矢,隻有留下的洞口,是個謹慎的弓箭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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