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下來,厚重的烏雲積滿了雨水,蓄勢待發。我藏在水缸裏豎耳細聽外頭的聲響,依稀還有些腳步聲,隻是離我這兒遠了些。孟夏時節總是多陣雨,驚雷滾滾聲響我從小就不怕,可今日,我倒是怕了。


    我本是土匪頭子的女兒,成日和一幫男人混在一起,女紅梳發抹胭脂樣樣不會,別人拿我當小子,我亦是沒有拿自己當女子,日子過得悠閑而自得。直到前段時間從京城來了一位鎮關將軍——李戎。這人有‘花六郎’的稱號,據說俊美無比,但也殘忍至極。他的俊美我不知,但他的殘忍我卻是先嚐到了。他一上任就親自率兵剿匪,作為關東最大的土匪頭子,我爹自然成了他第一個要滅的人。


    那日,大軍直逼寨子,爹帶著他的兄弟們奮勇抵抗,可寡不敵眾,爹很快就敗下陣來。之後,大軍又進到寨子裏搜人,爹將我藏在水缸裏,又交給我一塊玉佩,叫我好好保管。透過水缸與蓋子之間的小縫隙,我看見爹被幾個士兵擒住帶走了,直到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即將麵臨滅門之災。


    泡在水缸裏約莫一個時辰了,全身的皮膚都發白起皺,偶爾一個響雷將我嚇得一哆嗦,猛地濺起水花到臉上,冰冷無比,我卻大氣不敢出,生怕前頭的士兵會搜到這兒來。好一會兒,外頭沒有動靜了,我悄悄掀開蓋子,打算看看外頭的情況。可蓋子剛掀開,我就懵住了,隻見外頭站著一位高大的男子,他雙手環胸,眼睛敏銳地盯著我。


    我嚇得往後一倒,撞到了水缸璧上,惹得背後一陣生疼。


    他揭開蓋子,冷幽幽地說:“衛甄,你讓本將軍等得好苦。”


    我傻愣愣地看著他,腦海裏使勁迴想自己是否認識這一號人,結果並無半點印象。我緊貼著水缸璧,盡量離他遠些,“我不認識你。”


    他微微挑眉,似笑非笑地說:“沒關係,我認得你。”話剛落音,他伸出大手猛然抓住我的衣領,提溜一下將我從水中拎了出來,嘩啦啦的水染濕了地麵,更有水花濺到他身上。我忙掙紮著,他卻反手將我雙手擒住,另一隻手扣在我喉嚨間,警告著:“再動你就沒命了。”


    “當我傻子啊?不動你還指不定怎麽弄死我呢!”我說完,身子一轉,雙腿使勁朝他蹬去。他往後一退,讓我撲了個空,接著又將我逼到死角,一手按住我,一手狠狠掐住我的脖子。瞬間,我感到不能唿吸,一張臉漲得通紅。


    他乜起眼,冷聲問:“還動不動了?”


    我死命瞪著他,喉嚨間像被開水燙過一般,“你是誰?”


    他好像笑了,湊到我耳邊,吐出兩個讓我戰栗的字:“李戎。”


    對!就是這個男人,傳聞中的花六郎,就是他害得爹吃敗仗。我心間湧出一股怒火,暗暗醞釀著對策,可他的雙手像鐵鉗一般箍著我,既是難受又是難忍。終於,他鬆開手指放開我,我大口大口唿吸著這珍貴的空氣,耳鳴隨之而來。


    他大約和我在說什麽,可我一點都聽不進去,許是他煩了,幹脆踹了我一腳:“聽見沒有?”


    “什麽?”我沒好氣地迴衝他。


    他又提起我的衣領,逼我看向他,“我讓你嫁給我。”


    有那麽半晌的時間,我連唿吸都忘記了,不僅耳鳴,連腦袋裏都是嗡嗡的響聲。他皺著眉頭仔細觀察我的表情,問:“不願意?”


    他神情裏明顯有不屑,好像我若嫁給他該是我三生有幸。


    終於,我迴過神來,極其鄭重地告訴他:“我是男人。”


    他微微挑眉,視線滑向我的胸脯,那兒平蕩蕩一片,他大概沒想到我胸可以平成這樣,不禁皺起眉頭。我心中卻是大喜,自幼我爹就將我當男子養,這寨子裏也沒人當我是女子,我成天穿男裝,做盡男人做的事兒,一來二去,連我自己都忘記了我是女兒身。


    不過,他卻不這麽想,隻見他猛然伸出手摸到我下身私密處,我整個身子緊繃住了,一雙眼充滿了驚恐。他摸了摸才收迴手,挑起眉頭問我:“原來男人也可以和女人一樣啊。”


    我又氣又羞,抬腳要踢他,卻被他反扣住。我急得大喊:“我連月事都沒來,怎麽嫁給你!”


    他笑起來,一隻手撫摸著我的臉,惹得我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隻覺惡心至極。“怕什麽,月事沒來隻能說明你爹沒養好你,跟了我,不出一個月,保準把你養得白白胖胖。”


    “我cao!你當養豬呢!”我扭轉身子,踢了他一腳。他一把握住我的腳踝,笑的邪魅無比。在體格上,我與他是天與地的差距,於是我放棄武攻他,改由迂迴談判。


    “首先,我並不認識你,再者,你算是我殺父仇人,再再者,我為什麽要嫁給你,或者說你為什麽非要娶我啊?”我盯著他,直直地問。


    他頓了會兒,開始一一迴答我的問題:“首先,你雖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你。再者,你爹並沒有死,隻不過被我囚禁起來,你若嫁給我,他必然會受到我的禮待,包括整個寨子的人。再再者,我也不想娶你,但我卻又非娶你不可。”


    我怔怔地看著他那張俊秀無比的臉,心中思量著他的話是否屬實。若是爹沒有被殺,這自然是好的,若是讓我嫁給他便可放了我爹,這也算是讓我占了便宜。隻是,他又為什麽非要娶我呢?


    我還想再問他原因,他卻先知一般淩厲地瞪著我:“別再多問我一句,否則我立馬殺了你爹。”


    我頓時噤聲,左右一衡量:“不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我要先確認我爹是否平安。”


    他想了想,點頭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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