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樅閉了閉眼,胸膛裏一片空落落的,「我隻是覺得沒必要。你愛待在哪裏就呆在哪裏。」


    沒必要總是大愛大恨,沒必要總是大動幹戈,那些都是很累人的。


    不過,若是將這一切變做細水長流的暗潮洶湧,他也不覺得那稱得上什麽享受,可同樣的,他也不能把這種的日子當成自己的付出和犧牲。因為他畢竟還是得到了太多——孩子,事業,財富,地位,和身邊一個恨不得每分每秒貼著他過日子的伴侶,拿出去讓別人知道了,說不得還會嫌棄他不懂知足,怪他貪心可惡。


    他的表情太過漠然,宋十川隻看了一眼,立刻又頭暈目眩地閉上了嘴。


    「你覺得難過了?」這迴反倒是喻樅先替他說出了他心裏的感受,「我這樣對你,你很痛苦,很沒安全感,很想再爆發一次易感期再脫光了跪在我麵前?」


    「我沒有!」宋十川矢口否認,可喻樅早就告別了那種有情飲水飽的天真,他清楚地知道,沒有人能一直踩著200碼的油門往前沖還不需要任何補給。


    除非那個人已經下定了車毀人亡的決心。


    這幾年來,宋十川為他做的那一切他當然都看見了,而且十有八九他也能分辨出來,哪些是碰巧看見的,哪些是精心設計後做給他表功的。事實上,喻樅不僅在裏麵看到了宋十川的努力,更看到了潛藏的危險,就比如眼下這根仍套在宋十川脖子上的項圈,它不是今天才被套上的,而是早就出現了,今天隻是不小心暴露出來讓喻樅看見了它的模樣——因為宋十川藏不住它了。


    換而言之,這也是宋十川無意間釋放的求救訊息。


    喻樅偏了偏頭,躲掉耳邊那灼熱而短促的唿吸,伸手繞到宋十川的脖子上替他解開了項圈。項圈之下是一條深紫色的勒痕,他用拇指邊緣在上麵輕輕颳了一下:「穿衣服。」


    「我的衣服?」宋十川愣愣地看著他,一時都想不起自己把衣服脫到哪了。


    「穿我的。」喻樅把那件被他哭髒了的睡衣扔給他,宋十川有些遲鈍地穿上了,喻樅再親手給他戴上項圈,然後牽著他下床:「走。」


    宋十川捏了捏自己跪青的膝蓋,乖乖跟在他後麵。


    確認過喻朝和她的小狗都在睡覺後,二人安靜地下到一樓廚房,喻樅把牽引繩拴在餐桌的桌腳上,目測了一下長度正好,便開口道:「坐好,別動。」


    宋十川令行禁止地坐在餐桌旁的高腳椅上,但他一見喻樅打開了冰箱就忍不住又站了起來:「你餓了?你想吃什麽?放著我來做吧。」


    「我叫你別動。」喻樅頭也不迴地說。


    他從冰箱裏拿出一盒牛肉、一把荊芥、一兜小番茄,又想了想,這才迴頭看了一眼呆立在桌邊的人:「幫我拿碗碟。」


    宋十川立刻走過來,也不管繩子是不是還拴在桌腿上,等到他想靠近喻樅時被猛然勒住了脖子,他才發現這截繩索的長度剛好隻夠他靠近碗櫃和冰箱。


    而喻樅已經在料理台邊洗起了小番茄。


    「碗,碟。」


    宋十川按他說的把東西拿好,接著打開冰箱取出半瓶裝在玻璃罐裏的紅酒,把那盒牛肉拆出來用紅酒泡上,再挑出幾樣香料依序放進去。


    「錯了,」喻樅把小番茄裏的水瀝幹,麵無表情地轉頭看他,「我要做的不是你那個。」


    「對不起。」宋十川端起那碗牛肉就往垃圾桶去,喻樅又說:「別動。」


    他的手仍是慣性地往垃圾桶邊伸,喻樅加重了語氣:「放手,不要浪費東西。」


    「你已經浪費過很多次了,」喻樅意有所指地道,「不隻是吃的。」


    宋十川頓時僵佇在原地。


    第77章 番外2.4


    喻樅把那碗差點被倒掉的牛肉接過來,裝進保鮮盒中等它慢慢醃入味,再從冰箱裏取出一塊新的牛肉。


    「你說你做的那些讓你覺得自己幾乎是個保姆,我請個保姆就能替代你,可是宋十川,你沒有當過保姆,」喻樅拿起前幾天新換的菜刀在手上掂了一下,手感還有些陌生,「倒是我曾經替別人當過幾個月,工資我和他六四分。」


    宋十川猛地轉迴身來:「你……你?!」他隻說了兩個字,嘴巴就像吞了炭似的閉牢了,舌頭也因恐懼而緊緊貼著上顎一動不敢動。


    保姆是什麽?對宋十川而言,那不過是明碼標價的工具。可喻樅在說什麽?他曾經也被誰這樣毫無尊重地購買過嗎?難道,每一個曾被自己當成過工具的,都是為了多賺點錢讓自己活得像個人嗎?


    喻樅仍然背對著宋十川,他能想像到宋十川此刻的表情會有多麽精彩,但他隻是盯著手下剛切好的牛肉細細打量了很久,最後他無奈承認,時間真的可以改變太多太多了,曾經他自己照顧著自己長大,什麽活兒都幹得了,現在卻連一塊牛肉也切不薄了。


    「你不知道,保姆不會跑進僱主的房間裏脫光衣服把自己扮成一條狗,沒有哪個急需要掙錢的保姆敢故意去招惹那麽大的風險,所以,就算你的模樣看起來再可憐,說到底,你也隻不過是換了一種法子威脅我,逼迫我對你讓步,逼迫我證明我會把你留下來。」


    宋十川忽然倒退了一步,在他親手把牽引繩往自己脖子上勒的時候他都沒有過這樣可怕的窒息感,可現在他頭痛欲裂,項圈在脖子上緊得快要把他的腦袋割下來了,他不得不退後,再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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