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費勁克製著自己不要一拳頭打在他臉上:「一次勢均力敵的聯姻能得到多少好處,要我現在教你嗎?」


    宋十川搖頭。


    裴景又說:「那你把喻樅騙到婚禮現場後,他就會乖乖和你結婚,和你好好過日子嗎?」


    宋十川繼續搖頭。


    裴景終於怒吼出聲了:「那你他媽在這裏表演個蛋啊!人財兩空就是你他媽唯一想出來的好主意了是嗎!」


    宋十川依然沉默著,在做出這個決定後,他把婚禮進度推得無與倫比的快,底下人急得跑斷了腿也說斷了舌頭,但還是動不動就要被他罵狗血淋頭。


    再加上他撂下不管的一大堆公務,公司裏早已怨言四起,他爸也在蠢蠢欲動,想找機會把兒子推翻了自己重新掌權。


    這些事情宋十川不是不知道,可他還是一意孤行地這麽做了。


    「所以呢,你到底想要什麽?」裴景步步緊逼,非要揪出他不敢說出口的那個真正的答案,「你是不要江山要美人了?」


    「你有沒有想過,一旦你爸把你摁下去了,你這輩子就都別想翻身,而我們,我們這些豁出去往死裏幫你的人,」他一下一下地指著自己,咬牙切齒地說,「他會對我們高、抬、貴、手、嗎?!」


    「我知道,我不會讓他有機會的。」宋十川的聲音嘶啞難聽,很難讓人覺得他的話有半點可信度。


    現在這個看似衣冠楚楚的他,半點都不像那個被外界吹捧上天的商界新貴,他甚至都不像一個本該把強勢和掠奪刻進骨子裏的頂級alpha,而僅僅隻是包裹在昂貴皮囊裏的懦夫罷了。


    失望積攢到頂點,裴景就恢復了冷靜。


    看著自己曾經的朋友變成一條困在鐵籠裏的流浪狗,裴景覺得自己也不必在他身上浪費感情了,「宋十川,我們的合作到此結束了。你好自為之吧。」


    裴景轉身離開,關門的動靜落在宋十川眼裏,卻沒有濺起半點漣漪。


    他唯一的動作就是把手伸進西裝口袋,然後拿出了一塊過期的巧克力。


    那是他之前隨手亂扔,又從沙發底下找出來的。


    曾經不屑一顧的垃圾,變成了再也得不到的贈禮。


    宋十川之所以還能多忍幾天,忍到把喻樅騙到過來而不是直接搶人,隻不過是因為他知道怕了——他怕自己有一天要為喻樅收屍。


    那場本該落在自己頭上的爆炸,以及那天喻樅毫不猶豫跳上窗台的情景,都像數不清的水草那樣緊緊捆綁了他的手腳,洶湧而來的後怕更是讓宋十川繃緊了神經。


    如果他逼迫到極限,喻樅真的很有可能會死——那是他寧肯一夜又一夜地幹熬,也不肯閉眼迎接的噩夢。


    可是,被喻樅憎恨著,在合同到期後徹底遠走高飛,那生離又比死別好上幾分呢?


    今天是他和喻樅的婚禮,但這黑色的請柬也的確是為葬禮而準備的。


    是他宋十川的理智、理想,為他喪心病狂的愛情殉葬,而他要的陪葬品,就是喻樅的自由。


    就算再也得不到喻樅的愛,喻樅也隻能留在自己身邊。


    把巧克力收迴口袋,手機恰好傳來滴滴的提示音,宋十川睜開了緊閉的雙眼,拿起手機解鎖。


    隻見一個閃爍的紅點出現在酒店大門前,宋十川腦海裏那根快要到達極限的神經終於緩緩放鬆了下來。


    「人已經到了,你們任務完成得很好。」他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通知那些跟蹤喻樅的人做好攔截的準備,然後大踏步朝外走去。


    在全場賓客的矚目下,今天的新郎站在紅毯盡頭,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著停在酒店入口的那輛車,等待今天這場婚禮的另一位主角。


    一分鍾,兩分鍾,那輛車依然紋絲不動,車裏的人並沒有要下來的意思,但也沒有開車逃走的跡象。


    微笑的新郎忽然變了臉色,鎮定全無地跑向那輛車,然後猛地拉開車門——除了代駕的機器司機,這輛車空無一人,後座上隻有他曾經送出去的那封黑色請柬,以及一捧還帶著水珠的白色玫瑰花。


    -


    「什麽,你說那封請柬裏麵有定位器?可是、可是你是怎麽知道的?」已經離開這座城市的沈瀾和同樣離開了這座城市、但目的地與他南轅北轍的喻樅通了個電話,這才從他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他以為喻樅把請柬和玫瑰花送迴去,隻是為了打臉宋十川的意氣行為,沒想到他其實是在將計就計,用請柬麻痹宋十川,為自己爭取更多逃跑的時間。


    「老師,我早說了讓你放心我吧,我也說了,我真的……真的很了解宋十川。」


    掛斷電話,沈瀾心裏湧上一陣強烈的失落,他確實是放心了,相信喻樅會在他們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生活,而自己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大概就是幫他轉移宋十川的視線。


    身處溫度適宜的南方小鎮中,喻樅看著眼前這片陌生的風景,靜待搖曳的花香和溫柔的晚霞慢慢填補他那顆空蕩蕩的心。


    他贏了這場和宋十川的博弈,他也將要在這裏重新開始,贏迴他的人生,以及從今往後的勝利。


    肚子還是有一點疼,但已經不會再影響到他了,喻樅端起桌上的熱牛奶,不經意地透過桌麵的反光和自己對視了一眼。


    短暫地沉默後,喻樅輕輕笑了起來。


    離開那座城市,就像離開了黴菌的包圍,此刻喻樅的頭腦無比清醒,他知道宋十川的過去,自然也能想通宋十川的性格為什麽變成現在這樣,又為什麽會做出這些種種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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