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樅把青菜湯放下,被燙紅的手指捏著耳垂,他聽了宋十川的話便轉頭往外看,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像個小呆子,比裝傻的alpha還要更笨一點。


    而他說話時猶豫遲疑的語氣,更讓一向崇尚果決和執行力的宋十川愈加反感。


    「你想出去玩啊……對呀,我怎麽忘了,你現在確實是貪玩的年紀,」喻樅抿了抿嘴唇,「可是我下午要下班,晚上還要去畫室,要不我明天請個假,再陪你出去玩好嗎?」


    宋十川被他拒絕,便藉機生事地發了脾氣:「喻樅哥你好過分!你自己天天出去玩,就不讓我也去,我也要去玩我也要去玩!」


    「我真的不是去玩……」喻樅好脾氣地想跟他解釋,宋十川卻已經揚手掀了桌布,霹靂乓啷的巨響中,饒是喻樅躲得快,還是被滿桌的菜油熱湯撒遍全身。


    碗碟不知在他身上砸出了幾個淤青,但這都不重要了,因為腿上大片的灼燒感已經足夠讓喻樅痛得站不起來。


    「哎喲!我的天呀!」在隔壁房間搞衛生的何媽聽到聲音跑出來,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卻半點沒有要上去幫忙的意思。


    「這是怎麽了呀!怎麽搞的呀!」她刺耳的聲音不斷迴蕩,甚至能加重喻樅的痛苦,喻樅勉強深唿吸幾次,才讓自己找迴了說話的能力:「何媽,你小聲點,別吵到別人了,我……我沒事。」


    喻樅喘了口氣,慢慢撥開身上的飯菜,然後撐著桌子小心地爬起來。


    他剛想問宋十川為什麽掀桌子,一抬眼就看見宋十川已經哭了。


    宋十川黑白分明的眼珠被淚水包裹得晶亮剔透,有驚慌有無措,但也有茫然和委屈,喻樅無奈地嘆了口氣,心想,是了,他現在就是個傻孩子,偏偏擁有了成人的力氣。


    這也不是他的錯。


    到嘴邊的責怪又咽了迴去,變成溫和的安慰:「十川別怕,也別哭了,我沒事的,一點也不疼,隻是你以後不要再隨便破壞東西了,這樣很危險的知道嗎?」


    「我知道了。」宋十川隱含惡意的目光在他身上掃過,喻樅狼狽的樣子讓他心中壓抑的憋屈消散了許多,他這會倒願意上去扶一扶這個出氣筒了。


    「謝謝。」喻樅借他的手臂站穩了,忍著痛走迴房間換衣服。


    因為要上班,他穿的是長褲,這會兒脫起來簡直是鈍刀割肉的折磨,好不容易換了身寬鬆的短袖短褲,喻樅看著自己腿上的那幾塊燙傷,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刺眼的紅色不均勻地分布在他雪白的雙腿上,他試探著碰了一下,疼得一哆嗦。


    幸好家裏有燙傷膏和紗布,本來是為宋十川準備的,沒想到自己卻先用上了。


    喻樅自嘲一笑,又慢慢挪著步子迴到客廳。


    何媽倒是幫他把燙傷藥拿來了,但客廳裏的飯菜沒收拾,被她踩得滿地都是油膩膩的腳印,喻樅心累地偏過頭,不忍心再看。


    「站在幹嘛呀,過來擦藥。」何媽伸手就要拉他,喻樅嚇得連連擺手,把藥膏接過來,「不用了,我自己來吧。」「


    「那個……何媽,麻煩你把地上弄弄幹淨,行嗎?」


    何媽嫌棄地看了看地麵,不是很情願地說:「行吧。」


    她甩著胳膊去拿清潔工具,中途還和不知道應該做什麽的宋十川撞了一下,然後快速地開始清理地板。


    喻樅擰開藥膏,坐在沙發上仔細塗抹。


    微涼的藥膏抹在腿上時,喻樅忽然意識到了什麽。


    何媽這樣粗手粗腳大大咧咧的,平時沒覺得有什麽,可自己受傷了就能感覺出來,她並不是照顧病人的合適人選。


    而他們家裏最需要照顧,可不就是個病人嗎?


    喻樅向來心細,這會兒忍不住想,自己不在家的時候,何媽都是怎麽照顧十川的?


    十川現在腦子笨,他要是做出什麽幼稚的行為舉止,何媽是會好好哄他,還是……


    想到這裏,喻樅的臉色就有些變了。


    按理來說,小孩都是最容易黏人的,可何媽怎麽說也照顧了宋十川兩個月,他卻從未看見兩人有過什麽親密的相處,隻有她自己時時標榜自己多麽多麽辛苦,而十川……對她卻幾乎沒有笑臉。


    喻樅心裏一慌,不小心弄疼了自己的傷口,但他已經顧不上了,他把宋十川拉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問道:「十川,你告訴我,你喜歡何媽嗎?她對你好不好?」


    宋十川似乎沒想到喻樅會這麽問,他看了看喻樅,又看了看正在擦地板的何媽,然後緊緊抿著嘴巴,雙手抱住喻樅的一條手臂,把臉埋在他肩膀上不說話了。


    喻樅緩緩冷下了臉色。


    他深吸口氣,對著何媽道:「算了何媽,不用收拾了,我給你結工資吧。」


    何媽猛地迴過頭來,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尖聲道:「你說什麽?!你要趕我走了?」


    趴在他身上宋十川似乎輕輕抖了一下,喻樅拉著他的手,拍著他的手背小心安撫,用極其堅定的語氣對何媽說:「對,我最近要換工作,手頭有點緊,還請您體諒一下,我們的僱傭關係到此結束了。」


    何媽也是老油條了,聽得出來喻樅隻是在通知自己,這件事已經沒有任何迴轉的餘地。


    她的表情頓時變得非常可怕,胸前急促地起伏著,似乎想吼想罵什麽,又用僅剩的理智攔著自己沒說出口。


    「你想幹什麽?」喻樅警惕起來,立刻把宋十川護在自己身後,不顧腿疼地站起來擋在他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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