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躲在黑處的陰暗卻被溫柔卻強硬的陽光拽出來一般,接受著如同刑場一般的「淨化」,但註定會使這個陰暗徹底消失於世間。


    淩鈺閉緊了雙眼,他要逃出這個「沐光」聖典的覆蓋範圍,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死!


    他怎麽可能甘心就這樣死在這個情況之下!


    淩鈺顧不得周圍什麽情況,顫顫巍巍地邁出腳步,大概是身體本能自保的作用,他不自覺地啟動了深海調查員的身份,但好像起了反作用,那種折磨更加強烈了,迅速走到沒人的地方,淩鈺支撐不住倒了下去,拚命地想要掙脫這樣危險的情況,卻連眼皮都真不開的無能為力,在最後的模糊之間,淩鈺看到了楚司梵發的消息:


    [楚司梵:我們暗係不能來這裏啊啊啊啊!要死了!]


    是啊,要死了!為什麽會想要來這裏呢,大概就是覺得想要了解一下光係的職業……


    「你是古神下的深海子民……」


    「你不能站錯位置……」


    「要記得,你屬於黑暗。」


    淩鈺在恍惚之間聽到了無數這樣低沉的聲音,用的並不是人類的語言,但他卻奇異地聽懂了,甚至生出了臣服的心思。


    「光明的力量並非不可抹去,來到地下領地,我會幫你,我的子民。」


    「你看這世界殘酷又天真……來吧,這裏永遠歡迎你的到來——」


    淩鈺的精神力卻在那剎遊走,它告訴了楚司梵、宋越溪、付三「前往地下領地」訊息,復又消失不見。


    -


    淩鈺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都是潮濕而粘稠的,像是有什麽液體從上方滴落,又像是有什麽湖水從中間流淌,沉默的寂靜中仿佛沾染著巨物的注視,又消失不見,淩鈺是等到自己的直覺告訴自己沒有那麽危險的時候才輕輕地睜開了眼。


    眼前是……腐肢、殘骸、黏膩的觸手。


    淩鈺微妙地又闔上了眼,毀滅吧這個世界,剛才肯定是他的幻覺。


    溪水流經此處,在沒有盡頭的幽暗山洞,腥濕的卵泡擠滿了腐朽的枯骨,淩鈺等了幾秒,心裏默默告訴自己早晚都是要麵對的,便整理好複雜的心情去緩慢地睜開雙眼。


    身上沾滿了腐爛的氣息,黏膩的觸手還纏在手腕上,淩鈺有些噁心,試探地將其從手腕上扒掉,沒有遭到反抗,於是他的力氣大了些……終於,他從惡臭的水中站了起來,手腕上還殘留著被壓緊的紅痕,淩鈺知道身上也有這樣刺痛的感覺,所幸那種針紮一樣的感覺消失了,雖然——現在的狀況並沒有比在沐光聖典好受多少。


    他想起來那個在他耳邊的魔咒似的話語,以及對方不算真誠的熱切邀請,在迴神後才將這些都放了下來。


    他小心地環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這是一個較大的洞窟,濕冷的氣息給人帶來恐懼的感覺,淩鈺盡量忽視那些猙獰的朽骨和粘液似的生物,觀察了一下,周圍是安靜的,針落可聞的,卻讓他連嗓子眼的咳嗽都不敢發出。


    淩鈺不知道這裏有什麽,他也不可能傻到這個時候問「有人嗎」。


    這裏是地下領地嗎?


    為了以防萬一,淩鈺使用了深海調查員身份,不怪他頻繁使用,實在是自己太弱小了,弱小到為了保證不莫名其妙死亡而不得不忽視深海調查員身份帶來的異化後果……再差不過像楚司梵那樣,但活著才有希望。


    他突然有些理解楚司梵了,雖然從心底都希望保持血統百分之百,也從未歧視過自己所屬物種的人類,哪怕它血肉之軀孱弱不堪,但很多時候都是身不由己,因為他們需要強大,需要力量——


    可悲又可憐的。


    淩鈺保持著內心的警惕,往自己能看見光亮的地方走去,他十分盡力地不讓自己的步子踩到什麽東西發出異樣的聲音來打破這份死寂。


    然後他到達了一個似乎是洞窟盡頭的地方。


    看著眼前巨大的蠕動的蟲卵,他有些反胃,但他壓住了自己的生理性反應,因為他注意到——那蟲卵上驀然睜開了無數的複眼,朝他的方向看過來。


    淩鈺屏住了唿吸,兩條腿像是紮根了一樣沒有動彈,但他其實知道,他在蓄力,一旦那些複眼有什麽異動,他就會拚命地逃跑。


    複眼隻是靜靜地看著他,複眼內部流過綠色的液體,但它們卻毫無所覺。


    淩鈺再次深刻認識到了自己有多弱小,甚至麵對這種情況,連一個像樣的底牌都拿不出。


    麵前彈出來玩家麵板消息:


    [楚司梵:淩鈺,我好像被宇宙裂隙自動拉到地下領地來了,你了解克蘇魯嗎?]


    淩鈺一邊注意著複眼的動靜,一邊用精神力快速發送消息:


    [淩鈺:了解一點吧,我也是,我在一個陰冷的洞窟裏。]


    [楚司梵:那我們可能不在一個地方,我在2102#……


    淩鈺:?


    淩鈺:你還在嗎?]


    淩鈺顧不得楚司梵的狀態,看到麵前蟲卵上的複眼沒什麽動靜,淩鈺才緩慢地移動步子,能走。


    他繞到了蟲卵後麵。


    他能清晰地看到蟲卵後麵似乎供著它養分的東西,根根分明,像是血管,裏麵還流淌著鮮紅的液體。


    淩鈺又有些想吐,他隻覺得這些真實地去直麵有些可怕,如果他所屬暗係群以後要長久接觸這種東西的話,他可能……接受不了。


    淩鈺感受到旁邊的蟲卵似乎在躁動,小心地遠離了點,卻見它躁動的更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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