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們麵麵相覷,有幾個知情的大概能猜出劉鑫的心思,卻也不敢多嘴。


    雖然和李知微比起來對方明顯差遠了,但好歹也是個長老弟子,身份比起在場眾人還是高出不少的。


    見幾個師妹紛紛朝自己看來,陳媛卻仿若未聞的把玩著酒杯,猶如無事人一般。


    其中有個短發少女麵露不滿,猶豫片刻,站起來斥道:“劉師兄,你喝多了!”


    劉鑫全當沒聽見,依舊盯著末座的青年。


    王堯臉上的拘謹緩緩消失,氣質忽變,目光平靜的對視過去。


    他可以接受任何調侃,但絕不包括對青山的蔑視。


    旁邊的幾個弟子略有些愕然。


    青年先前還透著幾分緊張靦腆,現在身上的氣息卻忽然淩厲起來,和剛才判若兩人。


    “陳師姐,你說句話啊。”短發少女皺著眉頭,低頭朝乖巧女修看去,難道對方看不出來劉鑫是因為什麽才站出來挑刺的麽?


    “放心吧。”陳媛放下酒杯,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打不起來的。”


    果然,就在劉鑫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隻聽他身後傳來一道平和的嗓音:


    “坐下。”


    聲音並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劉鑫哪怕再不情願,也隻能悻悻的坐了迴去。


    李知微輕輕將酒壺放在他麵前,抬頭看向王堯輕笑道:“知微管教無方,迴去以後必當嚴懲,還請師弟莫要見怪。”


    聞言,王堯沉默片刻,將掌間若隱若現的靈氣收了迴去:“您言重了。”


    其餘人趕忙將話題扯開,讓氣氛重新熱絡起來。


    可惜不管怎麽樣,場間總顯得怪怪的。


    偶爾會傳出一兩句竊竊私語:“宗裏真有小青山這座山門?”


    這不是刻意挑釁,而是他們真的沒聽過。


    諸峰有百座,橫跨山脈上千裏,記不清也算正常。


    隻是傳到王堯這裏便顯得有些刺耳。


    劉鑫怔怔盯著麵前的酒壺,這是師兄隨手放過來的,他突然有些明悟。


    有些時候想要發泄怨氣,並不一定得靠拳頭。


    他猛的端起酒壺:“剛才劉某人胡言亂語,王師弟別往心裏去,我先敬你一杯!”


    仰頭痛飲,能裝六兩的酒壺瞬間見底。


    劉鑫擦擦嘴角朝那邊看去,所有人的視線都聚集到了末座。


    王堯閉上雙眸。


    那些竊竊私語擾得他有些心煩意亂。


    再睜開眼時,他緩緩伸手握住桌上酒壺。


    青山不需要這杯中物來證明什麽,但是自己需要用這個來撫平心緒。


    抬手,辛辣氣息在口腔中蔓延開來,有些嗆喉。


    “好!!”眾人起哄鼓掌。


    這僅僅是個開始而已。


    兩人宛如鬥氣似的。


    一壺接一壺。


    整個院子都像是浸泡在了酒壇中。


    人群裏,陳媛淡淡一笑,她知道自己長得不算漂亮,所以更需要學習著怎麽使用自己的優勢,例如一個眼神,兩三句關切。


    哪怕是求仙問道的修士,歸根結底不還是男人。


    恰巧,她很擅長從中取利。


    李知微安靜坐著,目光略微掃過陳媛,最後落在了王堯身上。


    飄然出塵的氣質與這漫天酒意格格不入。


    他之所以還沒離開,隻是出於對那青年的好奇。


    短發少女忿忿的扭過頭去:“白癡。”


    也不知在罵誰。


    王堯的臉龐越來越紅,雙眼卻愈發清明。


    這裏是東離山,上方坐著的那位應該是山門執事,所以自己沒辦法做點什麽。


    因此,他不願意輸給剛才那個口出惡言的修士。


    哪怕僅僅是喝酒這種小事情。


    直到麵前多了四五個空酒壺,他感受著強烈的反胃,雙手用力按在了桌子上。


    見狀,劉鑫麵露冷笑。


    終於還是短發少女起身,看著陳媛說道:“恭喜師姐破境,小小賀禮不成敬意,杜鵑還有別的事情,就先迴去了。”


    說著,她從儲物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遞了過去。


    陳媛順手拉住她:“急什麽,再坐會兒。”


    若是沒有旁觀者,等下恐怕會少了幾分意思。


    杜鵑咬咬唇,她大概能看出來師姐是什麽意思,心中不免有些鄙夷,卻又不好當麵說出來,隻能悶悶不樂的重新坐迴去。


    果然自她開始,在座弟子陸陸續續的送上賀禮。


    這是諸峰向來的習慣,東西不會太貴重,主要代表著一份心意。


    所以陳媛依次謝過,卻並沒有太過看重,目光始終停在劉鑫和王堯的身上。


    感受到這股眼神,劉鑫心中大喜。


    這擺明了是在暗示自己。


    看來在陳師妹眼中,劉某終究和別人是不同的。


    他放下酒壺,大搖大擺的朝前方走去,順便挑釁的看了王堯一眼。


    “師妹即將參加大比,師兄也沒什麽好說的,這枚青花法器乃是我精挑細選從南殿換來,穩固心神之餘還有防身效果。”


    劉鑫打開手中盒子,身旁頓時傳來一陣驚唿,他美滋滋的享受著眾人羨慕的目光。


    三塊靈石足夠這群普通弟子忙碌一年多,出手不可謂不大方。


    陳媛臉上的笑意終於真切起來,甜甜道:“謝謝劉師兄。”


    “小玩意兒罷了,不值一提。”劉鑫強撐心中肉痛,故作淡然。


    他平時大手大腳,並無什麽積蓄,這法器還是朝李師兄求來的。


    不過能得到陳師妹芳心,順便還能惡心一下那個其他山門的弟子。


    一舉兩得,值!


    接下來院子裏還沒送上賀禮的便隻剩下兩人。


    李知微是執事,能來就已經讓眾人滿足,哪裏還敢奢求更多。


    所以大半人都齊齊看向了王堯。


    看見青年臉上並未出現什麽異樣,陳媛眼中生出些許期待。


    這位小師弟可不是什麽窮酸貨,底蘊深厚著呢。


    那日在南殿她聽得真切,對方出一次宗門就賺了上百點功績,後麵更是拿出了烏木心這種珍貴之物。


    自己故意放任兩人互生怨氣,不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


    爭強好勝是男兒本性。


    既然王堯並未露怯,就說明他自認手中的東西不比劉鑫差。


    見所有人都看著自己。


    王堯想起那枚青光圓潤的丹丸,慢悠悠從位置上站起來,伸手在身上掏了掏。


    掌間多出一個木盒子。


    “恭喜師姐破境。”


    像是喝大了,他腳步有些虛浮。


    “小心點。”陳媛苦笑著扶住他:“你又不是東離峰弟子,還帶什麽賀禮,這不是讓師姐難做嘛……”


    “他能帶什麽東西。”見狀,劉鑫心中妒火又起,不由陰陽怪氣的嘲弄一句。


    “師弟心意到了,至於送什麽又有何關係。”陳媛不滿的替王堯開解著,輕輕打開盒子。


    看著裏麵那枚漂亮的簪子,她臉上的笑容緩緩褪去。


    沉默許久,輕輕鬆開手,淡淡道:“多謝王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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