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武隻覺得這真是碰上神經病了,真是個沒完沒了。


    蘇武開口了:“董將軍,我乃陽穀縣都頭蘇武,此乃我兄弟武鬆,本是奉命公幹,何以如此咄咄逼人欺人太甚?”


    “管你是誰,今日就是個不死不休!”董平顯然暴怒非常,本就偏執陰暗的人格裏,更少了幾分理智。


    隻是左右軍漢,並未當真去牽馬匹。


    這城內街道,知府衙門麵前,是能打馬廝殺的地方嗎?且不說左右圍觀眾多,就算沒人,這小小街道,撒得開馬蹄與兵刃嗎?


    再說,哪裏有將軍當真在城池裏與公差死鬥殺人的?


    真若出了事,何以收場?


    難道真讓知府相公拿下大獄去審?還是奔逃出走再也不歸家鄉?


    “還不快去!”董平一聲嗬斥來。


    左右軍漢皆是一臉苦色,隻有一人開口說:“將軍,要不邀約明日往軍營校場去鬥?”


    如此,左右才接話:“是啊,將軍,校場裏怎麽施展都好,這裏怕是不便啊……”


    “將軍,鬧出人命來,實在是不好收場了……”


    卻是人群之中似有議論。


    “陽穀縣都頭蘇武?是不是頭前請功的公文裏的那個陽穀縣都頭?說他一人半夜在景陽岡上獵了大蟲?”


    “像……是他。”


    “就是此人吧,陽穀縣,都頭,蘇武,不是他是哪個?”


    便也有人開口:“董將軍,些許小事,罷了吧,蘇都頭本也是公人,還立了功勞呢,同僚之間何必如此?”


    “正是呢,董將軍,可不能當真在街麵上打馬廝殺啊……”


    董平轉頭看去,衙門裏的通判、推官,提刑,官員好幾人,乃至孔目、押司、文書,吏員一大堆……


    蘇武更會說話:“董將軍若是有什麽脾氣,撒了也就撒了,已然教你欺辱一番了,董將軍當真與我蘇武有天大的仇怨不成?”


    也是以退為進之法,今日之事,自在人心,得了便宜就要賣一賣乖。


    “哼!”董平鼻子出氣,左右兩步,又看蘇武:“今日之事,定不罷休!”


    卻是衙門口有一個聲音來:“好了好了,散了去散了去,成何體統?”


    眾人皆轉頭去看,便是皆在躬身行禮。


    唯有董平,卻不迴頭去看,更不行禮,竟是……起身就走,一眾軍漢在後,迴頭行了一禮,也連忙跟去。


    蘇武也去看那衙門口說話之人,一身紅色官袍格外顯眼,頭上方冠帽翅,左右輕搖。


    紅色官袍,就是五品,必然就是知府程萬裏。


    蘇武上前拱手:“見過相公。”


    程萬裏年歲在四十出頭,並不顯得老邁,頜下胡須也多,稍稍捋了捋,打量一番蘇武,隻說:“嗯,你來公幹?”


    “正是孟知縣差遣。”蘇武不卑不亢。


    “嗯,入衙辦差。”程萬裏留了一語,轉頭就去。


    卻是已然就要天黑,還讓蘇武入衙辦差。


    其實差事沒什麽,就是交付今年賦稅賬單,其中蘇武也有不解,按理說這般差事,交了就迴。


    怎麽故事裏,武鬆走這趟差事,竟是月餘不歸?


    蘇武隻管一人入衙門去,小廝引著,不在正堂,知府程萬裏在後衙書房見蘇武,也有幾分奇怪。


    便是蘇武一進來,程萬裏又是頻頻打量起來。


    見了禮,程萬裏開口問:“你倒是一身好武藝,聽說與那董平也能鬥得來去,景陽岡上打虎的就是你?”


    “是。”蘇武答道。


    “落座!”程萬裏忽然比了一下手。


    按理說,蘇武這種小吏,在程萬裏麵前,哪裏會有座位?兩人身份之別,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蘇武倒也落座,隻是心中愈發好奇。


    就聽程萬裏又說:“當真是個勇武的漢子,既然你得罪了那董平,便也不怕與你說,那廝與本官,實在不對付……”


    這話是什麽意思?


    蘇武精準的抓到了話語流露出來的某種含義,立馬說道:“那廝……本也不識得他,隻是他飛揚跋扈,耀武揚威,欺人太甚,不是被逼無奈,哪裏又敢得罪?”


    “嗯……”程萬裏點了點頭,其實他也納悶,他也不是第一天當官,何曾見過董平這般人?


    整個大宋朝裏怕也是獨一號的奇葩,一個死皮賴臉想著知府嫁閨女給他的武夫,哪裏還有第二號?


    幾番都不應他,他董平還對知府相公橫眉冷對的……


    倒是一時之間把程萬裏也稍稍嚇到了,這般無賴武夫,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還擔憂他會不會一時激憤,做出點亂來的事。


    便是要裁撤他,倒也麻煩,還得往樞密院裏公文來去,要數出幾番罪過才行,初來乍到,一時倒也尋不到這罪過來。


    就聽程萬裏問:“你近來若是無事,可借調府衙裏走動一段時間?”


    難怪故事裏武鬆這趟差事,拖了那麽久,原來是程萬裏這個讀書相公好似有些缺乏安全感……


    都是董平這個神經病給害的,想來也是後來董平慢慢收斂不少,如此程萬裏也不多計較了。


    但董平也是真記仇,尋個機會就把程萬裏一家老小殺個幹淨,留個女兒擄去了梁山山寨裏。


    蘇武不是武鬆,隻答:“相公容稟,衙門裏諸事繁多,著實抽不開身來。”


    程萬裏麵色稍稍一變……


    卻聽蘇武繼續說:“若是相公是想防備那廝,此事,防得了一時,防不得長久。若是長久之計……”


    機會好像來了,蘇武正在抓住。


    程萬裏聞言,果真眉宇一挑:“你知本府心中之事?”


    “卑職隻是猜測一二,不作數,就是隨便說說……董平仗著武藝高強,自負自傲,剛才更是無禮,想來他是那目無官長之輩,與其防備什麽,不如主動出手……”


    “嗯?既是胡亂說的話語,不妨繼續說說看……”程萬裏揮揮手。


    “陽穀縣參軍雲理萬,正是董平麾下心腹,那雲理萬在陽穀縣裏,作奸犯科無數,縱容其胞弟團夥結社,欺淩百姓,魚肉鄉裏,罪名之多,罄竹難書,雲理萬更是在陽穀縣隻手遮天,還做下買兇殺人之事……”


    蘇武一通說,至於雲理萬是不是董平的心腹,也不太重要。不過,既然雲理萬能在董平麾下為參將駐守一方,兩人關係必然不淺。


    程萬裏此時已然是目中帶光,就問一句:“你這些話語,可都坐得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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