阡陌在紅葵的事情上麵,是最沒有底線和分寸的。他滿腦子都是如何與紅葵進一步發展,到恢複成以前的關係。為了博佳人一笑,他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包括綁了獨孤承影到她麵前。


    獨孤承影十分謹慎地跟在阡陌後方,生怕迷了方向。


    阡陌設的這個結界異常古怪,以他的修為竟是半步也靠近不得。獨孤承影試著用法術破了個洞溜進去,不想他所掌握的法術對結界毫無作用。


    師傅的名頭就在於悄無聲息地讓獨孤承影後一秒乖乖躺在地上。


    有個女子就在獨孤承影麵前站著,不可一世地漠視他。


    紅葵萬萬沒想到這個禤國人說第二日找人果然人就綁來了,是個守信之人。


    “娘子,怎麽樣。這差事辦的還可以吧?”阡陌在門外嚷得聲音極大。


    紅葵袖口一揮,他身上的鎖鏈全沒了。


    看樣子不是來殺我的了。獨孤承影還以為她在為秋玉樓刺殺未遂而不放棄。


    “我是該叫你什麽好呢?劣跡斑斑的禤國戰侯。”


    “那我是該隨師傅稱唿您呢?還是隨你們宮主?”獨孤承影反問她。


    “你師傅?”紅葵估摸他口中的師傅大抵就是那位阡陌了。不過這阡陌既信誓旦旦說和她是舊識,那這稱唿也不會壞到哪裏去的。沒準還高一兩個輩分。


    “嗯。”


    “師娘應當還記得~第一次見麵就拿劍殺我吧。這第二次又要取我性命?”


    紅葵臉上寫滿了問號……原來,這阡陌說親密的好朋友是這個層麵上的關係。他也太無恥了,一上來就信口開河說了個天大可笑的謊話誆她。不過,唯一的好處倒是在獨孤承影麵前憑空升了一個輩分。


    “師娘可不敢當。既然是禤國戰侯,對這宮內的事情必定是了然於胸吧。”


    紅葵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尋找雪飛天的下落,而這獨孤承影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不是死了很多年了嗎,好像是殉情。”獨孤承影十分肯定地說。


    “雪宮宮主怎麽可能輕易尋死,你也知道這是個幌子。”


    “我聽聞她是碰巧記起了往事才嫁入王宮,多年的相知相守,隨愛人一起殉情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她這一生所求不過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從來就不是宮主的尊崇地位不是嗎?”獨孤承影對她緩緩說道。


    紅葵聽罷這一席話足足愣在了原地半個時辰之久。她一心追隨雪飛天,盼著所侍奉的宮主有朝一日可以讓她承襲玉娘的管事之位。


    雪宮管事之位簡而言之就是掌握天下情報資料的雪宮總管家,甚至可以決定誰是下一任雪宮宮主。因為當年,就是玉娘暗地裏操作了很多事情。


    “師娘?我已迴答完你的問題了,現下換我問你了。”獨孤承影趁機占個先機,“你是否知道臥雲居在哪裏?還有銀沙人在何處?她是迴雪宮了嗎?”


    “我不知道。”紅葵搖頭,對於獨孤承影的三連問她是一無所知。


    “你不是她手下,你不知道還有誰知道!”


    本來語氣還客氣的獨孤承影瞬間就變了臉,在秋玉樓受的待遇正好討迴。


    他剛出手就被不遠處阡陌扔進屋內的一朵花打斷。


    “你是否有些太無禮了!”阡陌留了空間和時間讓他二人問詢清楚,他可以不計較獨孤承影死活,可決不允許獨孤承影傷紅葵分毫。雖然他二人在沒有偷襲的情況下盡全力也不能傷及獨孤承影的一根毛發,護妻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這個道理是你教我的,師傅莫不是現在什麽道理都不講了?尤其麵對這個女人的時候。”獨孤承影嘲諷阡陌。


    “為師說的是除了她以外的人,你都要如此相待。”這果然是阡陌的作風。


    獨孤承影這個試探相當成功。仙人和普通人一樣,都會有自己想守護的東西或是人。或許這就是執念吧,獨孤承影隻是單純想知道臥雲居在哪裏,隻是想再去一次。至於見不見得到銀沙,好像沒有那麽在意。


    “葵兒說了不知道,你何必要強人所難。”阡陌趕緊上前拉過紅葵到身後。


    “我隻知道宮主受了很重的反噬之傷。既然雪飛天沒有消息,我先告辭了。”


    紅葵說到反噬之傷的時候,阡陌心中已經確定獨孤承影一身傷痕是敗這個宮主所賜。陰陽相衝,兩種內力相互療傷之時,誰強誰就傷的重。當他強行引渡到己身,如好好調息靜靜養上個三五年,能慢慢恢複。偏偏他不知為何兩日內突然全部恢複,對他身體傷害之大毋庸置疑。獨孤承影是牽製禤國和雪宮的關鍵人物,若不是他這個橫空出世的戰侯在七國的赫赫威名,禤國早已不複存在,怕是雪宮會一統天下了。


    “她沒事了。”獨孤承影說完就走了,一身玄色長袍在這片竹林中。


    “怎麽可能?她還沒成年,根本不會……”


    數月前,紅葵跟著銀沙來到隱迭尋得那位奄奄一息的雪宮故交。那時就因地域的問題,銀沙損耗了足足六成法力才將他救活。而後煉製九益丹給他服用,恰恰這種時候獨孤承影出現在秋玉樓。這樣一算,銀沙帶獨孤承影去臥雲居之時,大概是她靠著最後一兩成法力撐下去的。


    “她若是成年了,會怎樣?激發什麽法力嗎?”阡陌扭過頭來問她。


    “你這個騙子!”紅葵抬手給了一巴掌,阡陌倒也沒躲,臉上一個新鮮的巴掌印。而他的嘴角還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這笑容,好像哪裏見過。


    紅葵從在禤國城外初遇他,便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忘了情,並不是不會再重新開始。他們的重逢,誰也不知道以後會有怎樣的結局。


    阡陌認定這就是天注定了,這一次,他定深情不卻,不負如來不負卿。


    “打也打了,夫人就不要生氣了。聽為夫的話,就留在這裏可好?”


    溫暖從背後慢慢的包圍過來,耳畔傳來阡陌的聲音,有點低啞的,卻帶著說不出魅惑,每個字從他的薄唇中吐出,聽在紅葵的耳中,都仿佛下著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獨自品嚐一杯熱茶,整個人都暖和起來······


    “好。”紅葵假意答應了。


    這樣深情的情境可不就是東方墨拋棄雪飛天前發生過嗎,她可是在一旁親眼所見。後麵發生的一切一切她從來沒有忘記過。


    阡陌心情大好,他已經想好了如果紅葵答應他就這樣陪她住在這竹林小屋裏,如果不答應,紅葵去哪裏他就去哪裏。既然答應了,可謂是錦上添花。


    阡陌怎麽也想不到,紅葵當天夜裏就消失了。


    前一秒還看見她躺在床上,發出均勻的唿吸聲。


    後一日清晨,他醒來發現結界沒有了,房屋空無一人。


    桌上隻有一張他贈予的死符。


    又迴雪宮了嗎?他真的想不到她還能去哪裏了。


    阡陌垂頭喪氣地迴到了定侯府,一改幾日前滿心歡喜的模樣。


    “他什麽時候迴府?”他問一個小廝。


    “侯爺出發去純均之崖了。”傳來了沈泰的聲音。


    獨孤承影引渡反噬之傷的後遺症還在,他膽子也太大了,他的命是我救的,要生還是要死隻能我說了算。


    “侯爺留了話,”沈泰攔住了阡陌。


    “說。”


    “侯爺說,他希望迴府的時候,阡陌大夫能夠找到尋迴常人神識的藥物。”


    這什麽話,找迴神識?他在曼陀神域也不曾聽過這樣的藥物或法術,獨孤承影明顯在為難他,給他出了個大難題。


    “沒了?”阡陌和沈泰再次確認一遍。


    “沒了。”


    沈泰是個老實巴交的人,從不撒謊,更何況獨孤承影留的話。


    阡陌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先去純均之崖。至於尋迴神識,見到他人再說。


    純均之崖在玄冥山的背麵,因其遠遠望上去是純均劍的造型,故取此名。


    說到上次勝過獨孤承影的滄溟世子幽漸,本是滄溟王室最不得寵的一個兒子,隻因幾月前他曾舍命救了滄溟太後,滄溟皇帝幽珩是個極其孝順的人,便破格封了他為滄溟世子,來日可繼承皇位。這一舉措讓滄溟皇長子幽澄和皇三子幽浦,這二人素來在朝中暗中較勁,分庭抗禮的局麵瞬間變成了他一人獨大,他們心中早就共同籌劃如何悄無聲息地除去幽漸。


    幽漸生母梁氏身份雖然不算卑微,但是曆代皇帝向來要麽就是貪戀某女子美色,要麽就是圖謀她母家的權力。這兩點,梁氏都占不到上風。但是她的確是對太後極為孝順,在勾心鬥角的後宮裏靠一個兒子平凡度日過的也算安穩。


    梁氏對幽漸的教育倒是十分嚴苛,別的皇子童年時期一年裏起碼有幾個月的閑散時光,幽漸則是每日都被梁氏看著抄佛經和道德經。漸漸長大的幽漸才發覺那些經文其實都是心法要訣,隻是以梵文形式記錄在冊。而旁人看見也隻當他們母子倆無欲無求圖個平安罷了,斷不會想過幽漸自小就練心法自修內功。


    上次勝了獨孤承影,幽漸竟是帶著羞愧和懊惱之意和梁妃談起。下人們瞧見通報給幽珩後,愈發地讚賞他了。


    謙遜誠懇,戒驕戒躁,時刻懷有一顆敬畏之心。雖從政不如幽澄,帶兵不及幽浦。論起人品,當之無愧是他眾多兒子裏的佼佼者了。


    幽珩想到自己以前都沒有正眼瞧過他這個兒子,其實仔細一看,容貌也算得上清秀,挺拔的身材和儒雅的氣質還真有點像滄溟的開國皇帝幽霆。


    說起幽霆,那不得不提到雪宮第一任宮主雅凝。自幼一同在玄冥山上修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幽霆一手建立了滄溟帝國,在偌大的天地間有了一方自己的國土,代價就是不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一生。雅凝心灰意冷修習玄冥禁術,亦是在玄冥山深處建立了那座水晶宮殿,並立下宮規:凡是來自玄冥山派或是滄溟帝國,皆不得入雪宮半步,如有違者,殺無赦。


    這一嚴禁的宮規亦成了雪飛天悲劇的***。


    在禤國和滄溟交界處的雪宮,不論哪一國最終會贏下那次大戰,雪宮終是難逃血洗的噩運。


    現如今,雪宮的宮主銀沙不久前頒布了一份新的詔令公告天下:


    七國境內,凡破櫻林七十二陣之人,可從雪宮選一女子帶迴家。


    因數十年前雪飛天讓雪宮蒙受奇恥大辱,雪宮的管事玉娘前去鬼蜮求故人幫忙從而擄了七國所有的美人不到雪宮。有天資者就是宮內修行弟子,愚鈍者就隻能為奴為婢,或是成為修行弟子的陪練。直至銀沙成年那日,玉娘才正式停止了對貌美之人的擄奪。


    銀沙從小就看遍了雪宮的無情無義,若要在宮內有話語權,僅僅一個宮主的地位遠遠不夠,需得自身力量在所有人之上。沒有一個宮人是打心底裏認可她這個年輕的新宮主。


    這道詔令裏不限破陣者的出身和家世,單單這一點就突破了那些自恃貌比潘安和自以為法力高強弟子的容忍度。


    玉娘提醒過銀沙,不可無視禤國和滄溟的深仇。銀沙早就作好了應答;


    “禤國和滄溟要是真的那麽厲害,雪宮早就沒了。那都是前任宮主們的往事,宮人不服就等他們來了都殺了便是。”


    一席話讓手握大權的玉娘無可奈何——新宮主成年禮後可以自行頒布一道詔令,內容不限,長短不限,時間不限。這權力每任宮主隻能使用一次。


    銀沙終歸是玄冰劍選擇的新宮主,而玉娘身為管事沒有權限去幹涉這詔令。盡管不少弟子和她抱怨過,玉娘多是安慰她們:櫻林七十二陣自設立起,就隻有東方墨一個人破了。你們自是好好修行,並無大事會發生。


    玉娘也是第一次算錯——沒想過雅凝傾盡全部心血設立的幻術迷陣,會在千年後被人成功找到破解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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