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吵起來了。」


    鄭夫人扶著額頭道:「年輕人想?法?多?,又堅持己見,三言兩語間不免爭吵,瑾兒?,蘭棠你們進去吧,弘文?,隨外祖母去外邊吃點心好不好?」


    「好。」


    謝弘文?乖乖地跟著鄭夫人走了,沈蘭棠和謝瑾對視一眼,走進院子。


    那頭鄭清宇也已放棄了勸架,幹脆不理他們了,見二人走來,連忙繞開人群上前。


    「姐夫,夫人。」


    謝瑾簡單觀察了下鄭清宇,過完了年,鄭清徐似乎壯實了些,臉上多?出了點肉,身上氣息也不再陰鬱,仿佛少年人的英氣終於從幹涸的土地裏破土長?了出來。


    謝瑾撇向假山:「他們這是在吵什麽?」


    鄭清宇發出一聲苦笑。


    「那位青色衣服的是稽山南陵書院的學生,而跟他爭辯的是禹清致章學府的高材生,本來兩邊說是要以學會友,不知怎麽的就吵起來了。」


    謝瑾:「南陵書院是高祖時期大儒求知先生所創辦,而致章學府同是同時期另一位大儒高盛先生所建,兩所書院一南一北,正如兩位先生雖時常言論見識有所碰撞,卻從未見麵,兩所書院發展至今,已是兩地最為著名?的求學聖地,亦是大靖最為重要的孕育人才的場所,兩派學子時常辯論,已非鮮事?。」


    沈蘭棠:我懂了,就是一山難容二虎,哪怕南北相對。


    鄭清宇苦笑:「也怪我,沒?預料到這點。」


    謝瑾:「學生之間,吵架也就吵了,當?不得什麽大事?。」


    鄭清宇嘆了口氣:「隻能這麽想?了。」


    那邊堪稱南北經典學術派的學生還在妙語連珠引經據典,沈蘭棠是個實用派,隻要能用就行,不會追溯某個句子的來源,不過她還是很欣賞這些年輕人的恣意奮發,這般恣意瀟灑鋒芒畢露,是獨屬於這個年紀這樣?的心性經歷才有的表現,也許這場考試結束,他們中的很多?人就會發生改變。


    謝瑾:「你備考如何了?」


    「母親還有外祖父母說我隻是體驗一迴,不要有負擔,我隻如常看書。」


    「該是如此,擺正心態,隻這一點就勝過半數人。」


    「……」


    兩個人在這頭寒暄,沈蘭棠隨意張望,見到湖忠心的亭子裏坐著一個人,孤零零的身旁連個僕人都沒?有。


    她好奇上前。


    那人也不過二十出頭,他握著一支筆站在石桌子前,眼睛時而往湖對麵瞄兩眼,然而落筆有神。


    沈蘭棠往鋪在桌麵的紙上看了一眼,不由?笑了。


    這人在畫的正是對麵兩派學子爭議畫麵,他將天空和整個背景渲染的很大,而那十來個人隻廖廖幾筆,除前麵幾個,身後人幹脆用一抹灰撲撲背影代替,而他「精緻」描繪的幾個人,麵上都帶著囂張自負神色,仿佛自命不凡,那表情,既滑稽又嘲諷。


    這可不像「紀實」畫,倒像是諷刺畫,還是很刻薄的諷刺。


    沈蘭棠看他往說話的青衣男子眼中塗抹神采,不由?笑出一聲。


    男人像是才注意到她過來。


    「你是誰?」


    沈蘭棠:「客人?」


    「……」


    男人怔怔看著他,像是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少許後,他才重新開口。


    「你不過去跟那些人說話,過來幹嘛?」


    沈蘭棠也委屈啊:「他們正在爭辯聖人言論,我才疏學淺,加入不了。」


    男人譏笑一聲:「那群大才子,的確是隨時隨地都要表現自己學識有多?淵博,文?采有多?高的。」


    沈蘭棠若有所思,每個群體或多?或少都會出現一兩個「獨狼」,看來這一位就是了。


    「你畫畫挺不錯的,很形象。」


    先不說內容吧,至少沈蘭棠能夠看出繪畫者心中蘊含的情緒,而且看墨水深淺濃淡,沈蘭棠也覺得有點意思。


    沈蘭棠觀察了眼男人著裝,樸素整潔,花色和材質都不算好,再想?到他寧願窩在邊上也沒?離開,估計家不在兆京。


    「你是外鄉人吧?」


    「是又如何?」


    「是的話我有個交易跟你做。」


    「若是你名?落孫山又沒?錢迴家,到我店裏工作吧,我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沈蘭棠微微一笑,大方提出工作邀請,男子卻是猛地看向她:


    好刻薄的女子!


    沈蘭棠越說越覺得靠譜,她正缺一個設計師呢。


    「若是你有意,可以到平安大街的金枝樓找我,就說是你們小?姐讓你來的。」


    沈蘭棠拋下這段話,就走出了亭子,男人望著她的背影,不知道是對她的邀約有想?法?,還是依舊在恨她「詛咒」自己。


    那頭謝瑾和鄭清宇也已說完了話,謝瑾注意到她的動向,隻是沒?有跟上來,等到沈蘭棠走迴來:


    「你認識那一位?」


    沈蘭棠搖搖頭:「不認識。」


    「那你們聊了什麽?」


    沈蘭棠眨眨眼,道:「我邀請他若是名?落孫山,到我店裏打工賺錢。」


    謝瑾:「……」


    好惡毒好刻薄的話。


    鄭清宇解釋道:「那位是我的朋友,名?叫孫書揚,別看孫兄性格孤僻不愛說話,每迴聽他議論,我都覺醍醐灌頂,所學良多?。孫兄雖然目前還籍籍無?名?,但在我看來,他卻是難得慧敏於心。我和孫兄一見如故,我本來今日是邀了他過來看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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