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練刀之時,以前的相無憾依舊如故將早飯送來。來者看到小主人舞槍弄棒,耍劍練刀甚欣慰,對院裏的小少年默默點頭之後,將東西放在大廳的大橫木桌上,勿勿走了,免得小心駛得萬年船,給小主人添麻煩,況且有一位道士在其身邊,定有一些照顧與指點迷津。將刀插在地下的何神俱突然道:“等一下。”


    相無憾停住腳步,像是作賊般快速環視四周,心跳加速靠近小主人道:“二少爺,有何事?”


    何神俱直截了當問道:“我問你,那個壞莊主,除了怕死之外,最害怕的是什麽?”


    原本不能多留的相無憾冒著生命危險道:“毛毛蟲,你下次問我,可以先用紙寫好再暗中交給我就可以,這樣露天般的說話,十分不安全,小人死是事小,二少爺的安全事大。”


    未等小主人反應過來,相無憾早就腳底抹油不見了蹤影。


    何神俱接下來的時間,不是勤奮練好刀法,就是在院子裏的草塊花叢找找毛毛蟲。大陽鑽出東方的雲層,慢慢爬上山岡,洗去煙露,展放出溫暖的熱氣,使整個山川河流漸漸蘇醒。


    舐指小孩一大清早被成茹萍鞭策起床,一如既往地躺在長廊第四根柱子,雙腳甚至多大半身都放在簷下朱紅欄杆上,剛剛從被窩裏提起來又躺在這睡覺讓何神俱十分反感,這個惡心的小家夥死性不改,依然將手指放嘴巴裏吃得津津有味,戀戀不舍。


    嗤之以鼻的何神俱突然看見一人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這人影提著劍不快不慢地刺了過來,何神俱眼見手快,甩起寶刀一擋,“鏘”得一聲。何神俱轉身就給一刀往對放右臂劈落,來者的動作不算快,但是這些都是前幾天熟練的刀法劍招。


    何神俱喜出望外道:“你病好了,太好了!”


    “嗯。”


    入戰者自然是常常陪何神俱練刀的毛圬小孩。兩人玩得起勁,招式皆是兩人自創的,動作幅度比一般武術小很多,打法也筒單。


    三綹栽頭小孩不知何時蹲在欄杆上,手裏頭攥著一抔七姐妹花朵,另一隻手小心翼翼抓起一朵小鮮花,輕輕放在嘴角吸著花蜜,雖然不甜,但是也耐吃,這是眼前這個在欄杆上睡懶覺的人告訴他的,不過七姐妹花是用手一把現抓現吃,這樣的蜜’汁才多而且好吃,可是他就是喜歡采下來放在握在手裏,當嗑瓜子一樣吸著吃。他不奈煩向院子裏的練武的兩小孩道:“喂,你們還打不打,再不打,我的花就要快吸完了,不打的話,你們就應一聲,我好摘一兜子花來吃。”說完不見兩位孩子迴應,便從三尺高的欄軒跳了下來,在院子西邊角落抓幾十把七姐妹小花朵,這一次上欄軒蹲在舐指小孩旁邊,一邊吸著還算豐盛的花蜜,一邊將吸過的小花朵丟給躺軒靠柱的家夥臉上。


    院子裏練刀的何神俱突然停下,對簷下欄軒上的人喊道:“除了這個賴床懶蟲第一外,就是你排第二了,如果說他吃了就睡,睡醒了就吃,那你就是睡醒了就吃,吃完再吃。和他還不是一樣的人。”


    三綹栽頭反駁道:“你還不是起來就耍刀,耍完就睡,睡醒再耍。”


    何神俱氣極敗壞指著剛剛一起晨練的毛圬小孩對廡廊使勁喊道:“你說,我送給他的糯米粥是誰端走偷吃了。”


    三綹栽頭道:“是端走的,不過並不是我吃的。”


    何神俱忿火中燒道:“我燒水的時候,看見你端走我的糯米粥。”指了指毛圬小孩又道:“我煮這粥就是給他吃的,他昨晚生病了。”


    三綹栽頭“切”了一聲,道:“誰要你的,那麽難吃,你是第一次煮吧。”


    何神俱指著道:“那你還端走?”


    三綹栽頭承認道:“我是端走了,可是你做得比什麽都難吃,然後我就直接騙這條躺在這裏的懶蟲吃了。他說味道一般般。”指了指欄軒上的熟睡的人。


    誰料想,一個死睡雷打不動的人,今天早上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滾身上七姐妹花朵,兩手捂著小肚子,一股苦臉驟生,“哎呦”幾聲慘叫。


    眾小兒發現不對勁,不顧之前如何吵架,一上來各自扶住舐指小孩,急切問道:“你怎麽了?”


    疼痛難當的時候又突然不痛了,舐指小孩放開捧著肚子的雙手,奇道:“咦,怎麽不疼了,太好了。”


    眾小兒捏一把冷汗。


    院子裏的人吃完早飯。房間裏的橐陰子靜心打坐,修練道家心法,吟誦一迴《道德經》使自身的心境提升一個小小檔次,偶爾也替成茹萍講講修行常識,隻是心法傳受不多,可能是讓她循序漸進。


    四人在院子裏的花從雜草處來迴折騰,尋找所謂的毛毛蟲。到了下午,依舊無果,舐指小孩脫完褲子蹲在地上,毛圬小孩問他怎麽了,他說肚子又疼,有點想拉粑粑。


    暫時放下練刀的何神俱埋頭苦找蟲子,這時院外傳來一細細碎碎的腳步聲。他以相無憾時常暗懷水果為誘,叫三綹栽頭頂自己爬上牆看個究竟,果真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看到大莊主趕來,忙下來找什麽東西丟給這滅莊罪魁禍首。正看見舐指拉一坨黃色的糞便裏頭有東西蠕蠕而動,興高采烈地用指甲攝住蟲子尖頭,一拉出來,又叫三綹栽頭頂上牆去,一隻手臂趴在紅牆青瓦上,甩另一隻手的蟲子朝人群裏去,又快速滑下牆來,帶眾小兒逃跑。


    五位清奇的女子看似步步生蓮闖進自家院子,實則暗藏殺機的俏麗外表下,還套著一股殺人奪物的黑腹。


    院門暢開的同時,廳門也打開了,五位女子看見一個略有膽卻的年紀輕輕的女孩,帶著一名身穿道袍的道人,從大廳裏緩緩出來。


    大莊主迎麵問道:“道長在此處住得習慣否。”


    道人道:“承蒙厚愛,貧道十分感謝,想必這幾日給莊裏添麻煩了。”


    嬌媚兒直截了當道:“何止是麻煩。”


    道人不解其意道:“此話怎講?”


    大莊主接口道:“我們莊內十分富裕,人人生活優渥,豐衣足食,不愁吃穿,道長可知道為何。”


    道人略假思索,輕輕地搖一搖頭,表示不知。


    大莊主如數家珍道:“我莊之內,個個都是勤勞之輩,多勞多得,財產分明,曆來有‘親兄弟明算賬’的規矩,就連借宿的客人也不另外。”


    道人“哦”了一聲,說道:“那主人的意思是要我等出錢交租,如同住棧一般,對嗎?”


    大莊主道:“客家好聰明,我本想稟報主人,免了道長吃住的花費,可怎麽勸都勸不動,真是愛莫能助,力所不及。”


    道人少見有的爽快道:“無妨,山家直接說多少銀兩吧。”


    大莊主道:“一兩天,我算你們五天吧,那就是五兩。”


    道人道:“好。”


    大莊主道:“現成黃金。”


    道人略有愕然道:“這……”


    大莊主扭頭對旁邊的女子微微嗔怪道:“我就說嘛,道長是個出個家人,哪裏有那麽多錢,主人也真是的,要不當初就別定下規矩來者不拒收留人家,弄得如今如此尷尬。”


    道人認真看五位貌美如花似玉的女子,自有幾番林下風氣,前麵一直討過夜費的氣度最為尤至,言淡大方,舉止文雅,自頭到尾無從失態。敞開心扉道:“山家,你們說這該如何是好,若說是白吃白住,貧道還十分過意不去。”


    大莊主假裝為難溫色道:“若說是五兩黃金也不多,我可以完全替你墊付著,隻不過,奴家與道長從不相識,不是信不過道長,隻因知人知麵不知心,倘若道長能留一物做抵押,奴家也安心墊付。”


    道長問拿什麽東西做抵押,她往兩個小孩的方向一指,漫不經心道:“就他倆懷中所抱的刀劍如何?”


    道人哈哈一笑,大莊主不明其意,叩問道:“道長因何發笑?”


    道人沉靜下來道:“此劍此刀不值黃金五兩。山家還是不要為好。”


    大莊主道:“那道長定有他物值五兩黃金囉?”


    道長開門見山道:“我等若是交出這刀劍,性命不保啊,你說是不是,莊主。”


    大莊主莞爾一笑,問道:“道長果然好眼力,難道道長與外麵的人馬是一夥的,所以認得本莊主?”


    道人道:“非也,你若是一般奴婢,最多也帶兩個下人,可你卻帶四個,旁邊那兩位氣宇軒昂,觀其打扮,不是一般下人,服飾出賣了你們。至於你們說我們是不是與莊外的人馬一夥的,我可以告訴你不是,他們已然不配。”


    大莊主被揭穿是遲早的事,不得不承認,自然陰謀不言而喻。表麵她不太在意刀劍的去向,尋思道:“他說已然不配,說明他們很可能是盤蛇的人,自從我與殘雲翹同練《大樂陰陽賦》便與盤蛇山密切,但是她失蹤後,早已不和盤蛇山聯係,內部變化更是一無所知,隻有半年前與她合作過。此時出手,連合我三人之力,定兩敗俱傷,莊外人馬漁翁得利,這老道此時遲遲不動手,內外合擊,說明與莊外眾人有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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