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就像一條絲綢從東南方伴風而來,它落在莉莉絲的頸間,倒像是圍了一條霧藍色的圍巾。


    那是她尋迴的意識裏,除了殺念唯一的美好。


    木和水,會是最佳的搭檔。


    由火元素形成的鏈子綁住了扶光的四肢,她麵無表情地俯視著謝溫燼。有水元素作為表層保護,她不會受太嚴重的傷。對比起扶光的雲淡風輕,謝溫燼要顯得狼狽的多。他右臂已經被血染紅,左手已經被打斷抬不起來。每一次的唿吸都會牽扯到傷口,謝溫燼察覺到了扶光的不對勁。


    那是他當年親手殺死的人,如今卻毫無徵兆地復活。不,謝溫燼從不相信死而復生這樣荒謬的傳說。他用九年的時間才意識到,隻有一種方法可以讓死去的人「復活」。就是將死者煉化為傀儡,不論對方是否有意識,至少也算是復活。但如果成為了一具依靠他人驅動毫無意識的傀儡,遠比虐殺要殘忍。


    如果扶光真的成為了傀儡,那不可能在自己要殺羅霄時違背傀儡的本能構起防禦。她眼裏的恨意是真,即便謝溫燼還有很多地方不明白,但他知道或許扶光還留有一點意識。而她僅有的意識,拚湊起來全部都是在說。


    我恨你,殺死你。


    謝溫燼咬著牙笑出聲,原本是為了埋伏羅霄打一個措手不及。現在,他才是真的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謝溫燼捂著傷口艱難地躲開水刃,他身後的暗河隱匿在山崖下,若是掉下去了,恐怕會被扶光切成碎片。閃電劈來時仿佛能割破凜冽的風聲,扶光似乎感知不到這一切,隻一心想要殺掉眼前的謝溫燼。


    「呃——」她悶哼出聲,電流頃刻便席捲全身。


    殘存的意識很快被攪在一起,第二道閃電襲來,足以讓她徹底淪為傀儡。


    「這就是你想要救的那些人?你幫了他們,結果現在他們卻要殺你。」謝溫燼咬牙切齒地吼出聲,他伸出手拽住扶光的手腕將她拉上前,唐刀本可以直接刺穿他的心髒,卻不可思議地有了那一毫的偏移。


    噗呲——


    既然是以殺掉他為目的,隻要讓她得手,就算達成了那人的目標,也因此可以注意到他人的攻擊。


    「你真是個蠢貨.....」謝溫燼這話不知是說給誰聽的,他渾身脫力跪倒在地。水捲風將偷襲者掀上天,謝溫燼咽下喉中湧上來的血,既然還有殘留的意識,就說明扶光還有醒來的機會,哪怕身體會有一部分淪為傀儡。


    將暮未暮的大地就像她半眯的眼睛,扶光抽出刀,血順著刀尖流淌,流過向死而生四個字。


    那一毫的偏差足以讓他謀得一線生機,紅色的焰火升至天空,得到信息的赫魯軍團很快從四麵八方湧向羅霄的人馬。扶光佇立在原地,世界也震驚於失去了對那一半身體的控製權。沒有任何人可以突破他的傀儡術,更何況扶光已經被傳到了過去,怎麽可能會有所感知。


    世界藉著扶光的眼睛看向謝溫燼,他無力地靠著樹樁,牙齒都被血染紅。彎刀抵著地麵以此來支撐他的手,謝溫燼昂首,上揚的嘴角漾著桀驁。


    所有的夕昏都落在他身旁,仿佛下一秒他便會溺死於這片橘紅之海。謝溫燼屈著一條腿,他咽下血時險些反胃吐出來,緩過神以後,謝溫燼才說道:「要繼續鬥下去的話,就清醒點。別讓別人給你拿主意,我就知道,你難殺的很。」


    那些殘留的意識被他逐一擊碎,謝溫燼想起扶光抽出來的那張塔羅牌。


    置死地而後生。


    「你不該隻剩下對我的恨,別忘了你愛著的人們。那些殘留的意識碎片拚湊出來的如果憎恨我,殺了我。因為恨意驅動著你行動,但你的記憶不可能全是我吧,扶光。究竟是不是被利用了,等你自己清醒以後,再來判斷吧。」


    他看到過有關世界的記載,也因此知道他的手段。他擅長騙人,深諳人性。謊話連篇,步步為營。一旦被暗算,就再難逃出世界的圈套。


    他不是為了讓她甦醒,隻因為如果世界繼續操縱著扶光來殺自己,很快他九年的心血就會付諸東流。謝溫燼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希望扶光復活的人。沒有人希望自己的宿敵能夠醒過來繼續與自己對峙,他不過是不希望另一個傢夥利用她來壓製自己罷了。


    傀儡術還真是好用啊.....有機會他也去學一學。


    或許世界在自己即將殺死扶光時保住了她,讓她陷入假死,隨後再引導她去尋找散落的意識。隻不過她找迴的意識碎片,都是他精心安排的「噩夢」。謝溫燼記得那本書裏的內容,依靠摧毀煉化者的心智來完成傀儡術的施展。


    嘖,謝溫燼總感覺那隻高等異種和他們都不處於同一個緯度。


    扶光的身體逐漸癱軟下來,在頭即將磕到石頭時,謝溫燼伸出手托住她的頭。


    一滴熱淚落在他掌心,謝溫燼垂下眸。


    風又喧囂起來了。


    「我的天呢,世界這是給我幹哪兒來了?他大爺的這還是坤靈星嗎?」扶光看著眼前荒蕪一覽無餘的沙漠,久違地爆了粗口。


    第65章 觸目如故


    「大爺的,這就是他嘴裏的過去?我怎麽不記得c區變成沙漠了。」扶光四腳八叉地躺在沙被上,充分感受到熱量以後,她拍了拍衣袖上的沙礫起身。腳底被沙粒磨得發燙,烈陽懸在頭頂就像曾經見過的火球。


    放眼望去那一片重複的顏色無盡地延伸著,別說是仙人掌了,她連枯木都不曾瞧見。扶光口幹舌燥,明明已經死透了,卻還是能感覺到不舒服。她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行,深深淺淺的腳印很快又被沙子覆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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