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那次,體檢機構居然出了差錯。


    「溫總,咱倆的體檢報告是不是裝錯了。」林眠拿著資料袋,敲開總編辦的門。


    溫慈裝傻充愣,「是嘛,我不知道,多虧你細心,謝謝。」


    怎麽可能不知道,她一直等著林眠主動過來。


    如果她主動,豈不是顯得欲蓋彌彰。


    年輕時,她曾因宮外孕切掉了一側的輸卵管,和裴遙結婚後,六年多始終懷不上孩子。


    她瞞著裴家人私下檢查,結果,竟然是另一側輸卵管堵塞。


    豪門兒媳不孕,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傳出去必定掀起軒然大波。


    她處心積慮嫁給裴遙,可不能就這麽被毀了。


    雖然林眠隻是換迴了體檢報告,當麵什麽也沒說,但溫慈不放心,她不能賣這個萬一,因而認定林眠一定偷看了自己的檢查結果。


    可這件事卻不能宣之於口。


    表麵上,她隻能將怨氣撒在體檢機構上,指責他們做事敷衍,缺乏責任心。


    這家體檢機構全國連鎖,總部在上海,吳友之和老闆很熟,當初就是她牽線搭橋促成的合作。


    溫慈順水推舟,藉機向集團建議終止業務合作,轉手將趣可未來五年的團檢,交給了默樂耳鼻喉醫院。


    一箭三雕。


    一來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二來搶了吳友之的業務;三來是默樂影像科有熟人,能保守秘密。


    至於林眠,從她發現體檢報告拿錯的那一刻,就該走人了。


    隻不過林眠兢兢業業,為趣可賣命十年,溫慈一時真找不到能趕她走的理由,隻得走一步看一步。


    招關樂樂進來,就是向林眠施壓,她那麽要強的人,驟然被打壓,沒準忍不住就自動辭職了。


    -


    溫慈正出神,背後帶起一陣風。


    她迴頭,吳友之正親密地挽著張延亭,一起從會場外進來。


    溫慈讓出身旁的空位,諳熟地寒暄,「tarcy,我們生活版下午的提案,你可要手下留情呀。」


    「什麽你的我的,跟我還分那麽清楚。」吳友之比她還會裝腔作勢,攬過溫慈的手臂,親昵地靠過去。


    最早《cute》雜誌隻有一本刊,沒升任總編輯之前,溫慈一直是《cute》的主編,後來在她的建議下,趣可才細分了生活版和時尚版。


    在她看來,生活版才是親生的。


    自從時尚版有了吳友之這個「養母」,她越來越陌生了。


    溫慈引張延亭入座,借會議開始前的空檔,叫關樂樂過來,將她引薦給在座諸位。


    關樂樂大方打招唿:「各位好,我叫關樂樂,是生活版的主編助理,下午我有業務匯報,還請各位前輩指點。」


    吳友之冷嗤,「主編哪去了,讓一個小助理做匯報。」


    「林眠呢,上午開會她是不是沒在?」張延亭問。


    她一天操心八百件事,不可能麵麵俱到,吳友之提醒的對,匯報新業務的重要場合,主編不能缺席,這是趣可的傳統。


    「張總,林眠高反住院了。」關樂樂實話實說。


    張延亭一愣。


    溫慈有眼色地解釋:「不要緊,她體質弱,休息休息就行。為了不耽誤正事,小關毛遂自薦,火線救場。」


    隻能說林眠的高原反應歪打正著,不然她還得再找個理由。


    張延亭沒表態,既然如此,也不是不可以。


    「逍總呢?」張延亭又問。


    溫慈沉默。


    「給他打電話。」張延亭吩咐。


    林眠可以不來,謝逍不行,他代表默樂投資。


    gg商一向追隨風勢,事關趣可得明年業績,所以謝逍必須在場。


    -


    不知過了多久,林眠從睡夢中轉醒。


    她四肢乏力,特別像登山後第二天的肌肉酸脹感。


    環顧四周,一樣素白的牆壁,空氣中似有若無的消毒水味道。


    窗外,夜色籠罩,天已經黑透了。


    林眠迴憶著睡著之前的畫麵,張若愚走後,謝逍一直靜靜坐在靠窗的椅子上。


    她望過去,此時的椅子,空空如也。


    哢嗒,門鎖輕微響動,護士推開病房門走進來。


    看到林眠坐起來,她露出職業微笑,「吸了三個小時的氧氣,怎麽樣,頭不太暈了吧。」


    林眠點頭。


    難怪人中和鼻翼的兩邊有點幹癢,原來是吸氧管的塑料材質導致的。


    她揉揉鼻子,眼光有意無意往窗邊掃去,問護士:「他人呢?」


    護士微怔片刻,隨即明白她問的是誰——冷淡帥哥。


    這個帥哥雕塑一樣,對著病床坐了整個下午。


    他手機上插著耳機線,麵色清冷,眉頭緊蹙,時不時自言自語,看上去像是在開視頻會議,很忙碌的樣子。


    護士看了看表。


    她剛換晚班,並不十分清楚原委,可聽其他護士們念叨,倒也有些印象,她糾結著措辭,「下午那會還在。」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的家屬,在不在的怎麽還明知故問。


    「謝謝,能告訴我幾點了嗎?」林眠覺察到她問的唐突,抿了抿嘴唇。


    望著空椅子,陡然生出一股悵然若失之感。


    「7點半。」


    她的職業習慣,總會不自覺分析用詞。


    下午那會還在,也就是說謝逍至少陪她待了幾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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