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員外家之事,直至今朝方得解決,歸來時已晚了,未及擺攤。」溫淮陰先述未擺攤之由,繼而展示所釣之魚。


    「你上哪釣迴來的錦鯉?」老張頭雙目圓睜,「你真無德,竟釣取人家賞玩之魚。」


    溫淮陰輕嘆一聲:「……確是河邊釣得。」


    老張頭嗤之以鼻,擺明了不相信:「你莫非欺我無知,又或是眼拙?」


    獨孤瀾同樣也是無語,這二人是個不識貨的,竟然將他九霄雲闕宮中的仙鯉當做普通的錦鯉。


    他不願再論魚事,便轉而提起張員外府中之事,以免溫淮陰起疑心。


    聞言,老張頭眉飛色舞:「今日有人造訪官府,將張府管家罪證盡數呈上,不過因未公布緣由,東都城中因此流言蜚語,紛紛揚揚。」


    「更有人傳言,張員外偽善,故遭此報應。」


    溫淮陰心中躊躇,是否該將此事告知老張頭。


    張員外夫婦尚在人世,若家中私事被當作街談巷議,恐傷及他們顏麵。


    溫淮陰沉吟片刻,心中權衡利弊,終是難以決斷。


    他思忖道:「張員外夫婦尚存,若家中私事淪為市井笑談,恐傷其心。」


    然而流言如刀,傷人無形,若老張頭能以說書之口,將真相大白於天下,或可減少無端猜疑。


    「此事終究需與張員外商議,方能定奪。」溫淮陰心中暗自思量。


    老張頭聽罷,搖頭嘆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流言蜚語之害,甚於刀劍。張員外是東都城中的善人,平日行善積德,何至於此?」


    「那管家雖死,卻難消其罪,張家五口,無辜遭此橫禍,實在令人唏噓。」老張頭言語間,流露出對張家的同情與不平。


    兩人商議至月掛柳梢,老張頭忽地想起一事:「你今日在何處垂釣?」


    「西河村附近的河流那。」溫淮陰有些奇怪,他怎麽話題突然轉向了。


    「怎麽去那了,說來也是奇怪,昨夜那裏發生了些許怪事?」老張頭問道。


    溫淮陰不明所以:「何事?」


    小溫老闆最是愛聽八卦,家長裏短,精怪異聞,來者不拒。


    「昨夜有人過橋於彼河上,險些被河童子拖進河裏淹死。」老張頭語出驚人。


    溫淮陰聽罷,眉間微皺,眼中掠過一絲憂慮:「河童子?此乃傳說中的水鬼,常於水邊作祟,害人性命。」


    「往日亦未聞此地有河童子傷人之事。」溫淮陰雖至東都未久,然因與老張頭交好,城中軼事亦了如指掌。


    老張頭繼續道:「我聽聞此事後,今日上午便前往查看,那河童子甚是悽慘,從河道痕跡來看,幾乎將那路人拖入水中,以命換命,可入輪迴,卻不想偏差一步未能成功,反被懸掛於樹上,身纏藤蔓,如同死魚一般。」


    溫淮陰沉吟道:「害人不成,反遭了罪。」


    正說話間,獨孤瀾緩步走來。


    溫淮陰想起獨孤瀾昨日也去了河邊:「你昨日可去了西河村的河邊?」


    獨孤瀾眸色微動,卻道:「不曾,我去的是城門河。」


    聞言,溫淮陰鬆了口氣:「還好你未去,若是去了,遇上河童子,可就危險了。」


    獨孤瀾不好八卦,沒有追問河童子一事。


    「魚我做好了,可要嚐嚐?」獨孤瀾問道。


    溫淮陰連連點頭。


    待到獨孤瀾將烹飪好的魚端至桌前,心中暗嘆:我嘞個乖乖,這魚當真死不瞑目,竟有人能將佳肴做得色香味俱失,讓人毫無食慾,怎麽不算是別有一番『手藝』。


    溫淮陰卻不以為意,接過筷子,輕嚐一口。


    「味道如何?」獨孤瀾期待地問道。


    「好吃。」溫淮陰麵帶微笑,語氣中帶著讚許。


    老張頭聞言,眼睛瞪得更大。


    這魚鱗未去,模樣醜陋,即便是死了八百年的魚,也不至於如此不堪入目,溫淮陰竟能稱讚其美味。


    他不禁搖搖頭,溫淮陰不僅眼力不濟,如今連味覺也出了問題。


    「剛飛升不久,就落得一身毛病,當真可憐。」老張頭低聲自語,對溫淮陰的境遇感到一絲同情。


    第37章


    月黑風高夜,荒村古廟旁,一渾身濕漉漉的孤魂野鬼徘徊於黃泉路上。


    其形若隱若現,衣衫襤褸,麵色蒼白如紙,雙目無神,臉頰高高腫起。


    夜風如泣,鬼魂踽踽獨行,穿過了幽暗的林間小徑,來到了一處荒蕪的河畔。


    河畔立著一座石橋,橋下流水潺潺,卻不見魚蝦,隻有無盡的幽冥之氣。


    此橋名曰「奈何橋」,乃是陰陽兩界之交界,凡鬼魂過此橋,便要飲下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方可進入地府。


    孤魂輕聲念叨,步履蹣跚,緩緩向橋頭行去。橋上石欄斑駁,歲月的痕跡刻滿了每一寸石麵。


    「奈何橋,孟婆湯,過往種種,皆成雲煙。」老嫗見孤魂造訪,微微一笑,「今日倒是稀奇,無鬼差引路,也有孤魂野鬼能找到黃泉入口。」


    孤魂望著那碗湯,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飲下此湯,前塵盡忘,方能解脫。」老嫗笑意盈盈,麵容看起來十分慈祥,可句句話都是在引誘。


    「不……不能喝。」新來的亡魂麵頰腫脹,說出的話含含糊糊,難以聽清。


    但「不喝」二字,老嫗卻聽得一清二楚,頓時一改剛剛和善模樣,瞬間變化出張開血盆大口的獸首,大有一副要將人吞入口中的即視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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