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到這,西寧侯不得感慨,這是清北個頭長得最快的一年,卻也是他成長最快的一年。這一年經曆了種種,這孩子好似一下子長大了,連眼神也變得沉穩多了,少了往昔的單純桀驁。


    當然,西寧侯也明白他為何變化這麽大,這一切都要感謝自己的女兒,寶珞啊。


    「你如今是世子,往後這個家早晚要你撐起來,父親相信你可以,但眼下若遇到問題還是要多和你姐姐商量。」


    清北連連點頭。「我知道,請父親放心。」


    西寧侯點頭,這才看向寶珞。明明要分離了,本想的都是天倫溫情,可心裏湧出來的卻是無限愧疚。「寶珞啊,父親對不住你啊……」


    寶珞也有點驚訝。「父親,您這是說什麽呢。」


    「這麽些年來一直誤解你,總覺得你任性,一味地想要逃避當父親的責任,卻從來沒想過你為何如此……都是我,是我關注你不夠。對你母親,是已然愧疚了,卻沒能替她把你照顧好。」


    「我很好的,而且我也從來沒怨過你。」寶珞笑道,「父親若是把我的氣話當怨恨,那我往後可不敢跟你交流了!」


    西寧侯被她逗得也笑了。「為父不是糊塗人,這半年的時間,你確實同以前不一樣了……」說著,他頓了頓。可這一頓讓寶珞心突了一下,莫名緊張起來,生怕他發現了什麽。


    「我每每反思,都覺得是和我有關。是我這個做父親的無能,才把你逼得不得不站出來為這個家操心。你這半年為侯府做的,比我這個一家之主幾年來做的都多,父親慚愧啊。」


    聞言,寶珞暗暗舒了口氣,也笑著勸道。「父親,您這是哪的話,我們都是一家人啊,我是您女兒也是侯府的人,我做什麽不都是應該的。再說我哪就有您說得那麽好,糊塗事我也沒少幹,雖然我們之間也有過誤解,但最終您不都是最支持我那個。不管是我退婚,是我要養馬,還是要幫魏國公府,父親您都無條件地站在我這邊,您都不知道我心裏多暖呢,我很感激您,真的,真的……」眼看著西寧侯的眼眶紅了,寶珞鼻子也有點酸,她略帶著鼻音道出了藏在心底的話。「父親,家事歸家事,不管是因為母親還是姨娘,我怨過您恨過您。可在為人上您是我驕傲,我打心底裏佩服您。」說著,她不好意地笑了笑。「我原來以為父親您是看不透朝廷的明爭暗鬥才跟著太子的,還一心想讓您退出來。現在我明白了,您不是看不透,您是太透了,而且十分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麽,為此不惜一切地去追求。您支持的不是太子,是您心中認為的正義。」


    西寧侯手撐著額躲開了女兒的視線,他努力瞪了瞪眼睛才把想湧上來的情緒安耐住。他打趣似的笑笑,道:「好了好了,不說了,上戰場都沒怎樣,反倒被你這一番話說得為父要落淚了。」


    寶珞也笑著點頭。「好,不說了。」見西寧侯起身,她又問,「父親這就要走了嗎?不吃過晚飯了?」


    西寧侯無奈搖頭,寶珞瞟了眼身邊的清北,清北明白姐姐的意思,猶豫著,不過還是點了點頭。寶珞這才對父親道:「父親,您走的時候能去後院的小花園看看嗎?」


    西寧侯愣住,看著兒女表情霎時間窘羞得紅了。不過兩人就當沒瞧見,紛紛言道要去陪祖母,告退了。


    路上,清北突然站住,別扭地看著姐姐問道:「姐,你覺得他們合適嗎?林夫人她……」


    「她怎麽了?」寶珞斜睨著他。「想說她不配嗎?」


    清北五官都扭在一起了,苦得說不出話來,隻看他那表情就猜出來答案是什麽了。


    「這話可不像你能說出來的啊!」寶珞哼了聲,「當初也不知道是誰說的,世上人無貴賤之分,便是歌伶你也是從心底敬著,珍惜著,絕無半分褻瀆之心。當初你是如何對雪蠶的,怎今日對林夫人就不行了呢?」


    「我是說過,可是……」清北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總覺得差在了哪。


    寶珞掩口笑笑。「我明白你為何不能接受,是因為你對他們不了解。」說著,她拉著弟弟折了迴去,直奔後院的小花園,躲在了遊廊裏。


    對麵的六角亭中,正是西寧侯和林夫人。


    二人好似在談著什麽,隱隱約約聽不大清,清北又朝前挪了挪。


    「……明日一去,不知可有歸期。」西寧侯淡然說著,將一副畫卷遞給了林念妘,正是那副寶珞從三叔手裏奪迴來的那幅。「我知道你喜歡這幅畫,你拿著吧。你放心,此次我並無他求,隻是單純地想送你這幅畫……」他無奈一笑,喃喃著,「尚不知歸否,還有何求。」


    林念妘從容地看看他,又看看那幅畫,還是推了迴去。


    西寧侯皺眉失望,而林氏卻道:「待您迴來時再給我吧,這畫對我……意義非凡。」


    西寧侯愣了下,明白過來她話裏的意思激動不已,她終於答應了,可激動之餘又萬分失落。「我是怕我這一趟迴不來……」


    「您若不迴,我便同嬋兒披麻戴孝,往後的日子青燈相伴,我守您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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