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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夜。


    習習微風從落地窗吹進狹長的走廊,帶來絲絲涼意。


    走廊內,葉思凝從房間出來,左轉,走過三個房門之後,在第四個房門前落了腳,抬手敲門,開門的是沈北。


    葉思凝揚了揚手裏的劇本,朝他燦然一笑,道:“我來找你對對劇本。”


    沈北愣了一下,隨即點頭,讓過身子等葉思凝進了屋之後,才關了門。


    房間裏開著亮燈,桌麵上擺著一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還停留著一個微博的頁麵。一個笑得燦爛的女孩的麵容顯示在上麵。


    那是孫子涵的微博。


    葉思凝環視了一圈,坐在邊上一張單人沙發上,轉頭,正好看見沈北遞過來一杯水。


    “謝謝。”葉思凝笑著接過水,飲了一口,才道:“你在看她的微博?”


    沈北意識到什麽似的,急急忙忙衝上去合上筆記本電腦,搖頭道:“隨便看看……你不是來對劇本的嗎?我們開始吧。”


    他著急地打開葉思凝帶過來的劇本,一副被人揭露了心思的慌張模樣。


    葉思凝隻是定定地坐在那裏,好半天才忍不住開口提醒道:“你拿反了。”


    “啊——哦、哦!”沈北把手裏的劇本反過來,這才稍稍定下心神去看上麵的文字,卻一直感覺葉思凝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緊張得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葉思凝苦笑,問道:“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就這樣一直保持曖昧關係,還是把之前地事兒當做一夜情,什麽也沒發生過?”


    當事人不著急,她倒是格外關心。


    之前撮合他們半天,看著好像有點進展了,可沈北還是跟一個呆子似的!


    “我不知道。”沈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輕輕地搖了搖頭。


    從他緊皺的眉毛就能看得出來,他很是苦惱。


    “你心裏怎麽想的,總該知道吧?”葉思凝“騰”地一下從沙發椅上站了起來,看著他的臉,問道:“你想和她繼續發展下去嗎?”


    “我……”沈北顯得有些猶豫,“我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喜歡她。”


    “有什麽好猶豫的!你要是對她沒感覺,怎麽會去逛她的微博?”葉思凝語氣有些焦急,看沈北伸出雙手捂著自己的臉用力地揉著,她也跟著皺了皺眉,道:“如果真的覺得她還不錯,你對她也不算討厭的話,就先試著相處看看吧。”


    “試著……相處嗎……”沈北喃喃著。


    葉思凝站在邊上,猛地拍了一下沈北的肩膀,很是認真地說道:“好了,不要想那麽多,跟從自己的心來就好了。”


    沈北點了點頭。


    給沈北做了一晚上思想工作之後,葉思凝才迴了房間,本來以為沈北會想通,對孫子涵發起攻勢,誰知道後來的拍攝工作裏,兩人幾乎沒有一點進展。


    日常遇到,也隻是如往常一樣淡淡地打了聲招唿,雖然對戲的時候還是免不了尷尬,可一出片場,又跟陌生人一樣了。


    葉思凝以為沈北是找不到契機,又不斷地找機會撮合,然而依舊拖到了殺青那一日。


    最後一場戲依舊是男女主的對手戲。


    燈光、攝像、後期全部聚攏在兩人身邊,看著孫子涵飾演的女主角迴眸,朝著沈北柔柔一笑,沈北一顫,走上前將她摟住,導演終於喊了一聲“哢”。


    話音剛落,“砰”的一聲,彩色的紙禮花落在兩人頭上,旁邊的工作人員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殺青大喜!”


    孫子涵笑笑,微微一個掙紮,卻發現沈北摟得很緊,於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提醒道:“你……你可以放開了。”


    “啊?好。”沈北反應過來,訕訕地縮迴了手。


    兩個人這才萬分尷尬地分開了。


    邊上,葉思凝看在眼底,臉上漾起一抹笑意。


    劇組殺青,製片方特地開了一場晚宴犒勞劇組,導演顯得特別高興,幫著片場的工作人員早早收拾了東西。


    而葉思凝等演員也迴到化妝間卸妝,換上常服。


    化妝間裏,葉思凝故意一邊卸妝,一邊看似漫不經心地提高音量說道:“今天最後那場戲可真是精彩,沈北那深情的樣子,看起來就真的像是在看自己喜歡的人一樣……”她故意一伸腳,借力將自己底下坐著的輪滑椅滑到孫子涵身邊,問道:“沈北不會真的喜歡你吧?”


    “我怎麽知道?”孫子涵顯得有些緊張,匆匆忙忙把自己的東西塞進包裏,起身就開始往外走。


    葉思凝看著即將走出化妝間的孫子涵,悠悠地歎了一句,“這可說不定……畢竟日久生情,你們也拍了這麽久的戲,默契和感情都培養出來了……”


    她還沒說完,就聽見化妝間的門一聲輕響給關上了。


    不過,她能確定,孫子涵肯定已經聽到了自己的話。


    她聳了聳肩,也不多想,收拾東西跟著去了殺青宴所在的酒店。


    酒店修飾金碧輝煌,看得出來,這次製片方是下了重本。進入宴會的大廳,隻見過道兩旁擺著兩張十幾米長的上桌,用白布蓋著,上麵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食。


    葉思凝緩步走進大廳,環視一圈,都是劇組的人,偶爾混雜兩三個記者。


    作為這部戲的男女主,沈北和沈子涵是格外惹人注目的,雖然兩個人離得不遠,可分明被不同的人群圍著,好像交叉不到一起。


    基本上整個劇組當中所有工作人員都來了,葉思凝本來就是導演兼職製片人的角色,自然而然會有很多人來敬酒。


    不過一向對於酒精敏感的她來說,不是每一個人都喝,隻是放在嘴邊抿一口。


    沈北和孫子涵兩個人距離老遠,誰也不理誰的那種感覺。


    葉思凝看的出來,二人之間存在的尷尬,她端著一杯紅酒,湊到沈北身邊,小聲道:“都殺青了,你還不找機會下手。錯過這村可就沒這店了啊。”


    沈北苦澀一笑,無可奈何道:“也許,這就是我們的緣分吧。”


    “別啊,你還是有表現的機會的。”葉思凝鼓勵道,“你瞧她一個姑娘家,喝了這麽多酒,晚上一個人迴去肯定讓人不放心。你就趁機追上去,把外套披她身上,送她迴家,多簡單啊——”


    葉思凝喋喋不休地說著,猛地一轉眼,竟然發現沈北已經放下手裏的紅酒,邁步朝著孫子涵的方向大步走過去了。


    “哎——我不是說現在過去啊。”葉思凝想追上去,可沈北已經走到了孫子涵身邊,擋住了孫子涵身邊那其他演員的交談。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好的原因,孫子涵這一次喝了太多的酒,不像是在慶功,倒像是在懲罰自己一樣。


    沈北從容地笑笑,接過其中一個敬酒者手裏的紅酒,道:“我幫她喝吧。”說著,便揚起頭一飲而盡,手裏的紅酒杯一下子就空了。


    那演員有點怔愣,道:“我是再請孫小姐喝酒啊,沈北你……”


    與此同時,孫子涵也從沈北身後走出來,不好意思地笑笑,道:“不用管他,我們繼續喝。”


    看著孫子涵就要將手裏的酒喝下去,沈北麵帶怒色,一把想搶過她手裏的酒杯,不過抓空了,“你別喝了。”


    孫子涵瞪了他一眼,“你走開。”


    喝完那杯酒,孫子涵努力想擠出一抹笑來,可胃裏一陣翻騰,讓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腹部,丟下一句“抱歉我去一趟洗手間”便匆匆跑了。


    洗手間裏,孫子涵彎著腰,不斷地嘔吐著,幾乎整個頭都要埋進馬桶裏了。


    她感覺到一雙溫暖的手在她背上輕輕地拍著,原本沒想太多,等到吐完直起身來,才看清楚邊上來人是沈北,同時,沈北給她遞過來一條手帕。


    “謝謝。”孫子涵笑笑,結果手帕擦了擦嘴角的汙穢之後,急忙按下衝水按鈕,把剛剛吐的東西都衝洗掉了,好像才感覺體麵一些。


    她走到盥洗台,看著鏡中臉色有些蒼白的自己,再微微一抬眼,卻瞧見了沈北有些擔憂的臉龐,她頓了頓,努力揚起嘴角,“我沒事,你不用擔心。”


    沈北隻站在那裏,仿佛被釘住了一般,隻問道:“你還要出去喝酒嗎?你是演員,不是陪酒。”


    “我知道……”孫子涵看了他一眼,凝聲道:“可是這又關你什麽事啊,我和別人喝酒也不行啊。”


    “你看他們色眯眯的樣子,你就不怕喝多了出事嘛?”沈北對孫子涵這一套說辭顯得有些不耐煩,“是不是要等到你上了他們的床才肯罷手?”


    “你過分了!”孫子涵猛地一個迴頭,惡狠狠地瞪著他。看到他的那一瞬間,又斂了斂自己憤怒的神情,轉而冷冰冰地說道:“他們不是你!”


    沈北一愣。


    眼睜睜地看著孫子涵邁步就要走出去,沈北心裏開始急了,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要失去了一般,他終於邁開步伐,一把將她拉了迴來,帶入自己的懷中。


    “你幹什麽……”


    “孫子涵,我喜歡你。”


    幾乎是沒有預兆的,脫口而出。


    沈北愣了一下,可察覺到懷裏的人不再掙紮,漸漸安分下來之後,他才又開了口,語氣沉重,循循善誘,“葉思凝一直讓我主動靠近你,可是,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也不敢接近你。可是剛剛,我很害怕,怕你就這樣走了,怕我就這樣失去你了……”


    孫子涵靠在他溫熱的胸膛上,感覺得到,他的心跳,他抱著自己越來越緊。


    “那一晚雖然是衝動,可是我後來真的想了很多的,我覺得現在說愛可能太草率,不過我們可以嚐試著試試,可以嘛?”沈北的話帶著柔情,這也是他第一次對別人說如此深情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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