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驕突然覺得這個涼亭實在太小了,小得讓莊亦河的氣息能夠輕而易舉地包圍侵蝕他,挑動他的心跳和溫度。


    他感覺有些熱,喉嚨有點幹。


    莊亦河仰著頭,神色認真,動作溫柔,沒發現孟驕看著他的眼神平靜底下,暗潮翻湧。


    莊亦河給他擦幹淨頭髮,碰到他的視線,愣了一下,說:「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孟驕視線偏了偏,說:「沒什麽。」


    過了會兒,到孟驕問了,說:「你這麽看我幹什麽?」


    「你冷不冷?」莊亦河問。


    「還行。」


    「我看你都有些發抖了。」莊亦河的視線示意了一下孟驕有些顫抖的指尖。


    孟驕神色微妙,那是他興奮的。


    莊亦河猶豫了一下,還是從自己的包裏拿出了一條圍巾。


    「你還帶了圍巾?」孟驕說。


    圍巾是淺灰色的,百搭的顏色,款式簡單但挺好看,有點長,能夠圍兩圈,下墜的流蘇還能垂到腹部上麵一點。


    莊亦河頓了兩秒,看著他,說:「這是送你的。」


    這條圍巾是莊亦河偷偷織的,他每天都揣在包裏,有空的時候就織一下,最近才剛織好。


    他天天帶著這條圍巾,一直沒好意思拿出來送人,也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孟驕怔了一下,有些愕然:「你自己織的嗎?」


    「嗯。」


    莊亦河把圍巾圍在他脖子上,沒敢看他。


    「為什麽送我。」


    莊亦河輕咳一下說:「你對我好,我對你好,朋友間不就是這樣嗎。」


    「莊嬋、莊夏和我媽沒有?」


    「……我就隻織了一條。」


    「就我有?我獨一份?」


    「……」


    「前世有沒有給別人織過圍巾?嗯?」


    「……」


    「沒有。對嗎。」


    廢話,就莊亦河前世半死不活的樣,哪有那個閑心給別人織圍巾,買條繩子把自己勒死還差不多。


    「你煩不煩。」莊亦河有些惱羞成怒。


    莊亦河那雙做過炸//彈,製過毒藥,自殺過,也捅過人的手,現在會為了他做明亮精緻的燈,各式各樣的燈在他房門口掛了一個走廊,現在又給他織了一條獨一無二的圍巾。


    孟驕眼裏漾開了碎星般的笑意,他當著莊亦河的麵,深深地吸了一口圍巾,說:「好香。」


    「你這樣好變態。」莊亦河說。


    「我高興,我很喜歡。」


    莊亦河抓了抓衣服,麵上渾不在意道:「哦。」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灰色。」


    「你什麽時候喜歡灰色了。」


    「從今天開始。」


    「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款式,這個織法。」


    「……我不知道。」


    「是的,我從今天開始喜歡。」


    孟驕根本壓不住一點心中悸動歡喜的情緒。


    「我問你了嗎。」莊亦河臉熱得有些想打死他。


    「你害羞了,莊亦河。」


    莊亦河冷嗤:「你才害羞。」


    「不然你為什麽不敢看我。」


    莊亦河抬眼瞪他,卻猝不及防撞進了孟驕欣喜又溫柔的眼睛,他滯了滯,想躲,但又不允許自己輸,就一錯也不錯地和他對視。


    兩人的視線碰撞著,纏繞著,黏連著,熾熱得仿佛正燒著熊熊大火。


    雨聲和風聲似乎瞬間消退,時空靜止,隻剩下加速迷亂的心跳,急速上升的溫度,以及難以控製的情愫。


    莊亦河眨了一下濃黑的睫毛,突然抓著孟驕的圍巾,仰臉親了一下他的臉龐。


    孟驕瞳孔微縮,不受控製地呆住了,仿佛靈魂出竅。


    那瞬間,輸贏就定了。


    莊亦河贏了。


    孟驕輸了。


    「是,我不得不承認……」


    孟驕坐在椅子上,雙手交叉放在腹前,坐姿優雅,眉頭輕蹙,表情嚴肅沉穩,但眼裏卻藏著一些懊惱又莫名詭異的甜蜜。


    「我確實,愛上他了。」


    「是愛他,不是愛上他。當然,我也很愛上他。」


    淩晨三點半,被強行叫來診所上班的梁醫生,一手撐著臉龐,眼皮沉重地耷拉著,困得仿佛隨時能暈死過去。


    如果放在昨天,有人問梁醫生假如有人淩晨三點打電話讓他出來上班,他會怎麽樣。梁醫生會立刻迴答,他會弄死這個人。


    但當這種離譜的事情發生後,梁醫生不僅沒殺了對方,還老老實實撐著困意,聆聽著上帝的聖音。


    因為上帝給得實在是太多了。


    上帝繼續這樣說:「心動千百次,就算是隻豬也該開竅了。」


    「我實在沒辦法當隻豬。我真的沒辦法,該死,我真的愛上他了。」


    「對,不止喜歡,是比喜歡還要深切,是愛。」


    「梁醫生,我這個應該是愛吧。」上帝頂著一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充滿求知慾地望著梁醫生。


    梁醫生腦袋晃了一下,瞬間驚醒,「啊,啊,什麽?什麽愛?」


    孟驕看著他,表情淡淡,甚至有一絲溫和,但梁醫生卻覺得一股子冷,涼得讓他即刻無比清醒。


    「我不懂愛,您給我分析分析。」孟驕表情平靜道。


    媽呀,上帝都稱他為「您」了。梁醫生更加清醒了。


    「您說。」梁醫生坐正身子,表情嚴肅莊重,仿佛在參加什麽重大的科研探討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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