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驕收迴摸著後背的手,看著自己滿手的血,頭腦瞬間一陣陣發黑,晃了兩下,暈了過去。


    「易……孟驕!」


    深夜,夜幕漆黑,滿月疏星,萬籟俱寂。


    病房裏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小夜燈,月光從窗外照進來,在地上映出一片霜白。


    孟驕迷迷糊糊中,睜開了眼睛,迷離的視線裏,穿著病號服的少年站在月光下,拉著不存在的小提琴。


    窗簾飄揚,隱隱約約,似乎有悅耳悠揚的小夜曲隨風而起,孟驕睫毛輕顫,恍惚間好似迴到了上輩子,看到了那個站在風暴海麵前拉著小提琴的孤冷少年。


    「寧遙……莊亦河。」


    他閉上眼睛,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睡著了,小提琴曲在他的夢裏迴蕩,同時還迴蕩著「寧遙」和「莊亦河」這兩個名字。


    「叫我幹什麽。」


    莊亦河坐在自己病床上,抬腳踢了一下孟驕。


    孟驕被踢醒了,睜開眼睛,懶懶道:「你就是這樣對待你救命恩人的。」


    「在夢裏叫我的名字,你是什麽居心。」


    「夢見你追殺我而已,你說我是什麽居心。」孟驕冷靜道。


    「哼,死了沒。」


    孟驕說:「被我反殺了,你哭著向我求饒。」


    莊亦河瞪他一眼,說:「幼稚。」


    「你能拉小提琴給我看嗎?」


    莊亦河倨傲冷笑:「沒有薩特禮小提琴,我不拉。」


    薩特禮小提琴是世界著名樂器大師薩特禮手工打造的小提琴,兩年生產一把,價值三百萬美金以上。


    「……」


    第42章 (修)


    莊亦河每次一想到他已經把自己最深最難堪的秘密都攤開給孟驕看,他就渾身不自在,但隻要他一自我洗腦那是寧遙的事,不是新莊亦河的事,他就稍微安慰了起來,反正孟驕要是敢拿他上輩子的事來攻擊他,他就敢捅孟驕的腰子。


    相較起來,莊亦河更在意的是,他在孟驕麵前脆弱得痛哭流涕,黏黏答答這事,隻要一想起來,他就想殺孟驕滅口。


    「想什麽呢,動不動就瞪我。」孟驕趴著看手機,也沒看他,問,「不會才後知後覺自己又裸奔了吧。」


    莊亦河嘴唇抿了抿,眼神危險,說:「我們過去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有第三個人知道……」


    「過去的事?過去什麽事?」孟驕瞥他,「我們過去沒有事。」


    「沒有事了,莊亦河。」


    莊亦河微怔,垂了垂眼皮,說:「哦。」


    「莊亦河。」


    莊亦河一時沒反應過來。


    「莊亦河。」


    莊亦河抬眸,默了片刻,說:「以後我的命是你的。」


    孟驕眸色暗了暗,頓時全身的血液都沸騰叫囂了起來,無疑的,能夠得到莊亦河這一句話,讓孟驕無比地興奮。


    無關其他,試想一個一直和你作對、恨你入骨,張牙舞爪的敵人,有一天在你麵前收起了爪子,乖順地垂下頭顱,哪怕隻是暫時的,也足以讓人熱血沸騰,顱內高//潮。


    他的控製欲和病態瘋狂催促著他應該對莊亦河做點什麽,隨便做點什麽,他可以為所欲為,他應該做一些他一直都想做的事,一些瘋狗禽獸會做的事。


    孟驕唿吸有些重,眼底興起了興奮的紅色。


    莊亦河看著他,眼裏帶著些許興味笑意,唇角微微翹起,仿佛在蠱惑著人出賣靈魂的美杜莎。


    孟驕閉了閉眼,將所有高潮的情緒摁了迴去,他無聲深唿吸了一口,淡淡道:「不用。命是你自己的,你是獨立的,你是自由的。」


    莊亦河微微一怔。


    如果是易縉,他將毫不猶豫地接下掌控寧遙這個巨大的誘惑,但他現在是孟驕,是要重新做人,重新生活的孟驕,是正常人孟驕。


    正常人是不會去掌控他人的命運和人生的。


    他再怎麽想要,也隻能為了做個正常人忍著,假惺惺地說不想要。


    「你忘了,我是孟驕,不是易縉。」孟驕沉沉道。


    莊亦河揚眉,眼裏帶著不自覺的敬佩,說:「你對自己的控製也這麽可怕。」


    「如果想要得到什麽,就必須要捨棄什麽。克製,才能長遠。」


    「那恭喜你了,經過了一個考驗。」莊亦河笑說。


    孟驕有些好奇,說:「如果我剛才答應了,你會反悔,還是?」


    「我不會反悔,我說我是你的,就是你的。」莊亦河深深地看著他,「隨便你拿我怎麽樣。」


    孟驕眸光閃了閃,咬了咬牙,說:「真是可惜。」


    莊亦河聳了聳肩,說:「後悔也沒用了。」


    「雖然有點遺憾,但我不會後悔。」孟驕說,「莊亦河,好好生活吧。」


    莊亦河苦笑搖頭,不語。


    「莊亦河,以後我是你的老師。」


    「你真臉大。」莊亦河挑眉。


    「你說要我教你,我不是你的老師,是什麽。」


    莊亦河沒法反駁,但有得嘲:「話說你前世也過得亂七八糟,怎麽就這麽有信心重新做人的?」


    「我有腦子,會學。」


    「你是不是在嘲諷我沒腦子?」


    「別這麽敏感。」孟驕似笑非笑說。


    莊亦河砸過去一個枕頭。


    孟驕把枕頭墊在腦袋下麵,繼續在手機上按著什麽。


    良久,孟驕停止按手機,側過臉瞧過去,莊亦河坐在病床上,雙手抱膝,下巴擱在膝蓋上,垂著眼睫發著呆,眉眼間縈繞著一股淡淡的憂鬱和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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