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之卿怕這不吉利,對著拔掉的那棵梧桐樹的坑發怔。


    程澈想著他說的不吉利,不是樹死不吉利,是梧桐這玩意就不吉利,和他犯沖。買了一棵橘子樹,重新挖了坑,填土栽種進去。許之卿很上心,早上晚上都去和它做個心理溝通,就怕這小樹再次夭折。


    很多年後,橘子樹結了滿樹的果。果子越過籬笆,甚至沒走到這條a區的路,就有橘子甜香。


    許之卿又去於舒的工作室,這次是幫她攝影的。這已經成了他的一種副業,不賺錢的那種。程澈幾次要挾於舒趕緊結算這個攝影師的工錢,每次都被她戲稱技術不過關反正結不了錢的說辭搪塞走。許之卿不管他倆的拌嘴,隻是來了高興,他喜歡拍程澈,也喜歡拍這些靜態的手工品。


    於舒貌似不經意的透露她的愛情經歷可能要有轉折了。許之卿自然高興,連說可以幫忙。於舒想了想這貨坎坷的感情經歷果斷搖搖頭。


    時間很快過到清明。許之卿迴了一趟梨水,去到沈一清的墓地,將那輛紅色的模型玩具車還了迴去。什麽也沒說。他想說的話都說給程澈聽了,對著冰冷的墓碑他沒有傾訴欲望。


    起身離開。


    總要允許他怨憎一些人。


    但他也隻怨到這裏,為止了。時間是奢侈的,他要全部留給活著的,他愛的,愛他的人身上。


    又是一年立秋。


    徐望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程澈含了塊糖站在櫃檯那百無聊賴,時不時看向手腕的表。


    「非要在我這裏等撒」三崽從櫃檯下麵翻出幾盒補充裝,替換櫃檯上空缺的地方。


    「想你了麽」程澈說。


    「滾滾滾…」


    許之卿出差快一周時間,程澈想得厲害,不等他迴去就來梨水等他中轉,直說這樣能更快見到人。


    三崽也在等什麽人,這是程澈的判斷。但他沒問過,問了又怎樣,該等也要等的,門口的棋牌就是下雨不也擺著。


    「下棋?」


    程澈搖搖頭,「不了,你也贏不了我」


    「胡說!」


    程澈順走他新拆封的兩顆彩紙包裝的糖,拍了下他忙碌的後背,「走了——」


    方糖的褪色門簾裏掀出去,外頭晴空萬裏,似乎沒風。舒爽的空氣川流在一整條梧桐街,樹木高直,顏色有了黃意。


    程澈沿著梧桐街走,不管什麽時候走,這條街都清靜的不像街區,間或有一輛車通過,要麽是與他相反方向的人。


    「喂,」程澈接起手機,「到了?」


    「嗯,」耳邊是許之卿黏人的笑意,「程澈,今天立秋」


    他也在走路,在一條街上,程澈的直覺說。


    「是啊,怎麽啦?」程澈隨口問,注意力在許之卿的聲音,聽著想得更厲害,急於見到人的思念達到巔峰。


    「立秋,梧桐樹會落下第一片葉子」


    程澈停下腳步,望著頭頂及遠處的樹。


    有落葉。


    程澈快走幾步,接住了那片落得極緩極滿的僅僅微黃的葉子。手裏的觸覺冰涼,原來真的到秋天了。


    「到時,我們會再次相遇」許之卿說。


    在他耳邊說。


    心跳高高蹦起,程澈驀然迴頭,許之卿等他迴頭,笑得正好看。


    「許之卿!」


    程澈跳上去,許之卿接住他。彼此的氣息瞬間交融包裹,刺激著渾身細胞戰慄。


    「我以為你說到了是剛到梨水!」程澈開心道,從許之卿身上下來,始終抱著,頭髮蹭蹭。


    許之卿也埋在他頸側聞聞嗅嗅,親親捏捏,「打電話就看見你了」


    「然後逗我?」


    「嗯,逗你」許之卿笑。


    十指緊扣,程澈燥熱的溫度暖上許之卿。


    「走吧,帶你吃好的」


    「你知道去哪?」


    「梨水我比你熟,相信哥」


    他們牽著手,互相盪著,說著再普通不過的家話,漫步在這條街。走過公交站,正好一輛公交停靠。程澈告訴他325路公車已經不通了,梨水到寸隼要坐哪路車幾分鍾路程,森林公園裏的鳥禽是別處運來的臨時演員,溶洞門票走後門便宜十塊。許之卿認真聽著,滿眼裝著他身邊眉眼仍存著少年氣的愛人。


    時間似乎沒停止過,又似乎其實沒變過。


    落葉。


    許之卿伸手接住。


    是金黃色的。


    「我給你講金黃黃的故事…」


    「好啊——」


    【綠綠園在他們三十八歲那年被拆除,許之卿在那求了婚。】


    —全文完—


    鳴謝一路陪伴《時差》的讀者朋友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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