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行,我先去簽字了。」


    陶西走後,林嘉鹿認真地蹲在地上兩本兩本地數著,嘴裏還一個一個報數,慢工出細活,經他核對過的數目準不會錯。


    「十六、十七、十八……」


    側麵忽然打下一片黑影,林嘉鹿以為是搬書的迴來了,頭也不抬,繼續數著。


    「二十、二一、二二……」


    點數中斷,林嘉鹿發現旁邊的人一動不動站那,好奇地仰起頭。


    「我還在想你什麽時候能發現。」賀雲笑得很輕鬆。


    林嘉鹿第一時間看向兩邊進出口的位置,沒看到預想中的人,才迴頭對上賀雲杉的眼,「是書有什麽問題嗎?」


    賀雲杉:「……」


    書沒問題,隻是林嘉鹿這類似偷情的舉動,難免令人有些不愉快。


    賀雲杉維持的假笑崩盤,一早的憤懣也湧上心頭。


    「沒什麽事就不能來找你嗎?」賀雲杉語氣變得又直又硬,「我們不是朋友嗎?」


    林嘉鹿發覺他的異樣,有些不能理解他急轉直下生硬的表情和話語。


    「我以為書有什麽問題。」


    答非所問。


    賀雲杉的質問頓時變得有些可笑。


    「你還是跟他在一起了。」


    他麵無表情地說,用心感受的話就能聽出他的不甘和悵然。


    可惜的是他喜歡錯了人,林嘉鹿隻對祁帆用心。


    但他還是感覺到賀雲杉的不認同。


    林嘉鹿:「嗯。」


    他承認得有多輕易,自己的一廂情願就有多廉價。


    賀雲杉咽了咽幹癟的喉嚨,「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


    他兩眼不錯的對上林嘉鹿的眼,而對方正等待他的疑問,跟上課認真聽講或是同學指出問題,他虛心接受沒有什麽區別。


    賀雲杉頓了頓,說道:「你知道祁帆以前幹的那些事吧?」


    林嘉鹿放下手上的書,站了起來,「你說這個做什麽?」


    賀雲杉本不屑做破壞人感情的事,林嘉鹿在他眼中就像天山上的雪蓮,純潔無害,被祁帆那種道德敗壞的混混自然不同,他這麽做,是在拯救無辜少年。


    「嘉鹿,祁帆把他爸打進icu的事你知道吧?」


    林嘉鹿:「你想說什麽?」


    賀雲杉定定地看著他,想從他臉上尋出一絲破綻,可惜沒有。


    他是知道的,或許更早。


    「他這種混混私底下打架鬥毆,不知道玩過多少omega……」賀雲杉敏銳地察覺到他捏緊的手指,挑眉道:「你確定要跟這種人在一起?」


    林嘉鹿一向溫和的臉冷了下來,「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不用你告訴我。」


    賀雲杉不知道祁帆給他灌了什麽迷魂藥,讓他連理智都喪失了。


    「人長大之後都會變的,你憑什麽覺得他隻要你一個?」賀雲杉試圖喚醒他的理智,語氣頗為嘲弄,「他不過是一個一窮二白的混混,占著校霸的名頭就以為可以為所欲為,你現在年級還小,以後你就會明白,他根本配不上你,我想林氏也不會放心把家業交給一個混混手上吧。」


    今天的賀雲杉仿佛像是變了個人,滿臉不屑,一改從前的溫文爾雅,叫人陌生,又或者溫柔好脾氣隻是假象,這才是他的真麵目。


    他說的這些林嘉鹿都明白,沒人覺得他們相配,如果他們不是從小認識,如果不是執念太深,如果不是暗戀多年,他大概也會認為未來的伴侶是賀雲杉這樣與他門當戶對,優秀上進的alpha。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林嘉鹿遵從內心,喜歡就是喜歡,未來如何他不知道,但現在放棄的話他一定會後悔。


    賀雲杉自視甚高,選伴侶百般要求,權衡利弊,是一個很合適的結婚對象,而林嘉鹿才十八歲,自然聽不得好言相勸,吃穿不愁,家庭幸福,成績優異,沒經過大風大浪,覺得愛沒有選擇,單純且執拗。


    愛情這件事,沒有值不值得隻有願不願意。


    你告訴他賀雲杉是最好的選擇,他說祁帆是他的唯一,他很傻,卻也比任何人都更純粹。


    「那你呢?」林嘉鹿反問,「你是喜歡我,還是因為我們門當戶對?」


    賀雲杉沉默了。


    夜深人靜時,他仔細思考過這個問題,他的親生父親要求他追求林嘉鹿,因為他是林氏集團的獨生子,以後若是娶了他兩家必然可以強強聯合,也能夠讓賀雲杉在賀家站穩腳跟,讓所有人都高看他一眼。


    若說喜歡,賀雲杉想,毋庸置疑,林嘉鹿是他唯一喜歡上的omega,滿足他對伴侶的所有美好幻想。


    可林嘉鹿若非天之驕子,隻是一個普通人,賀雲杉自認做不到他這般坦然和不顧一切。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林嘉鹿比他勇敢。


    他的愛很純粹,而最避諱的就是在本該在純愛的年紀講求利益,此時此刻,賀雲杉終於明白為什麽林嘉鹿不喜歡他。


    盡管他並不認為有何不妥。


    林嘉鹿說,以後我們還是別再見麵了,我怕他誤會。


    他說得是那樣平靜和堅決,仿佛自己的執著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笑話。


    苦澀的味道湧上心頭,像是難以下咽的苦果,難受且鈍痛。


    剛才的一番話打亂了林嘉鹿的工作,他頓下身,重新數了起來,沒再理他。


    賀雲杉沉沉地嘆了口氣。


    林嘉鹿再抬頭時,人已經走了,取而代之的是祁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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