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迴還是搖頭。


    景樾沒辦法,隻能等晚上。


    「行吧,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晚上還有力氣說話。」


    季迴心驚膽戰往樓下跑。


    他知道景樾一定會生氣的,但他不該再瞞下去,景樾帶他見了父母,景樾的父母也很喜歡他。


    他不再貪慕蘇潤清能給他的愛,他現在有更重要的東西了。


    臨近下班時間,幾台自動報告機正在拚命往外吐單子,桌上已經堆積厚厚一摞,季迴一張張翻了很久,還是沒能找到他跟景樾的體檢單。


    護士抱著收納箱走過來,隨口問道:「我幫你找吧,叫什麽名字?幾點做的?」


    季迴連忙道:「景樾和季迴,大概四點做的,謝謝。」


    「哦那個啊……」兩個姓氏都不太常見,護士一下便想起來,「已經拿走了呀,你父母拿走的,那是你父母吧?你媽媽穿一件藍色的連衣裙。」


    季迴不自覺勾起唇角,清晰迴答:「是。」


    護士給他指了個方向,「早就拿走了,他們應該在休息室,你去那邊找找吧。」


    「好,謝謝。」季迴道謝,小跑著進了走廊。


    「……檢查一下咱們也能放心了。」


    隨著接近,譚母的聲音從未完全關嚴的門縫內傳出。


    「隻要沒什麽傳染病就好,那學校論壇上寫的可把我嚇夠嗆,你說景樾這孩子怎麽想的,真不讓人省心。」


    季迴腳步頓住,雙腿釘了刺般,怎麽都邁不出下一步,喉嚨裏那聲「叔叔阿姨」也被他硬生生咽迴去。


    不過幾秒鍾的時間,他便嚇出一身冷汗。


    論壇的事……論壇的事他可以解釋的,他會好好解釋的。


    「先不說那些,他倆本來就不合適,要我說今天就該強硬點,讓他們分開就行了,又是假模假樣說什麽一家人,又是帶人來體檢,你折騰這些是幹什麽?本末倒置!」


    「你說得倒輕巧,倆人正是最好的時候,現在讓他們分開,那不是讓樾樾記恨我們嗎?樾樾喜歡,就讓他先喜歡著,再過幾天就都膩了,到時候不用我們說,自然就分開了。」


    季迴覺得他那顆才剛剛起飛的心髒被人狠狠拍下來,摔進沙子裏時還在隨著慣性欣喜雀躍地跳動,可每一下都被粗糙堅硬的沙礫磨得鈍痛。


    他有些茫然地想,是不是聽錯了,那才不是景樾的父母,於是他用力去聽,卻換來一句更清晰的話。


    「季迴那孩子長得好看,咱們樾樾又是頭一次談戀愛,是容易叫迷了眼,等樾樾出國,見識多了,就知道什麽好什麽壞了,以咱們樾樾的條件,找什麽樣的omega找不到。」


    「哼!你就折騰吧,等兩個人感情越來越好,我看你怎麽辦!」


    「不會的,熱戀期一過就冷淡了,況且兩個人從小到大接觸的教育相差太多,三觀不合是很難走遠的,我說你也別老闆著個臉,裝一裝都不會嗎,你讓樾樾怎麽想……」


    季迴不記得自己是怎麽離開的,他拚命往樓上跑,找到景樾後,跌跌撞撞撲過去。


    景樾被季迴撞了個趔趄,他收起手機,雙手攬住季迴的後背,一上一下輕輕拍打,「怎麽了?」


    久久沒得到迴答,景樾想了想,問道:「是體檢出問題了嗎?」


    季迴搖頭,攥住景樾衣角的手指一寸寸收緊。


    「到底出什麽事了?」景樾把人強行從懷裏挖出來,卻被季迴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


    「臉怎麽這麽白?」


    他又摸了摸季迴的額頭,「怎麽出這麽多汗?」


    季迴躲開景樾的手,垂下腦袋,說話也時斷時續:「景師兄,我頭……有些暈,應該是……低血糖。」


    景樾嘆了口氣,眉頭緩緩蹙起,「你中午都沒怎麽吃,在我爸媽麵前有什麽好害羞的,你是男的,又在長身體,吃得多很正常,沒人會怪你。」


    他握住季迴的胳膊,半抱半攙帶人往樓下走,「門口好像有自動售貨機,帶你去買點吃的。」


    剛下樓,便碰上從休息室出來的景父譚母。


    「這是怎麽了?」譚母小跑過來,「小迴臉怎麽這麽白啊?」


    「低血糖。」景樾解釋一句,把季迴交到譚母手中,「媽,我去買點吃的。」


    「哎好好。」譚母沖景樾的背影叮囑道:「景樾,記得給小迴買瓶喝的。」


    說完,她轉頭看向季迴,好看的細眉微微上揚,眉心蹙起一個淺淺的印記,她嘴裏說著關心的話,臉上做著擔憂的表情,挑不出半分錯誤。


    季迴怔怔看了很久,勉強擠出一個笑,「謝謝阿姨。」


    這個時候,他終於覺出一絲委屈。


    短短一天,他擁有過的東西,又失去了。


    或者說那本不該是他的東西,他跟景樾的開始就是一個謊言,於是因果循環,在他要跟景樾坦誠一切的時候,得到了另一個謊言。


    而要坦誠的話再也沒有機會說出口。


    那天晚上景樾沒捨得多折騰,結束時,他俯下身,幹澀的唇瓣在季迴瘦削的後背上啄吻,慢慢來到後頸。


    他有一搭沒一搭舔弄腺體上的咬痕,啞著嗓子問:「今天要跟我說什麽?」


    季迴埋頭在枕頭裏,露著一隻眼睛,濕漉漉的。


    「忘記了。」他說。


    「忘記了?」景樾有些不悅,他含住季迴的腺體,牙齒輕輕咬合廝磨,紅酒信息素突然暴漲,「再好好想想,到底要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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