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唯一的陰霾,就是時不時在發低燒的蘇曉雅,自從出宮以來,蘇曉雅的身體,一直不太好,好像易碎了琉璃一般,弱不禁風。


    一次蘇曉雅病重,在偏僻的客棧,沒有合適的工具和藥物,師傅忙前忙後大汗淋漓,用針灸的法子,勉強救迴蘇曉雅。


    等蘇曉雅清醒過來,詢問身體狀況,師傅隻說是因為長途跋涉水土不服。


    重病之時病人的情緒是很重要的,往往是心病不可醫,倘若讓蘇曉雅知道自己真實的身體狀況,心生絕望,那治療的效果就大打折扣。


    北野軒也有意隱瞞下來,一行人對蘇曉雅的病有默契的緘口不言。


    因為蘇曉雅的身體,一行人的行程變慢了下來,可能是山水美景可以治愈人心,雖然一直處在病痛中的蘇曉雅,始終是帶著笑的。


    但是陳佳佳卻有錯覺,她感覺蘇曉雅的情緒太平靜,除了麵上的微笑,眼睛裏卻總有一種抹不去的哀傷。


    可能是感覺到這種情緒,陳佳佳一路上盡可能的逗蘇曉雅開心。


    出行時總能遇到好山好水,比如眼前一眼望不到邊的花,錯落長在平坦的山坡上。清風拂過,花草起伏。


    陳佳佳自幼長在內府,沒有見過這樣自然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興奮地在草地上滾了一圈。等站起來時,卻發現三人正憋笑看著她。


    陳佳佳此刻急需找到有和自己共鳴的人,“這草地多軟呢,滾滾多舒服。”


    蕭景恆自然捧場,但是讓他滾,那是不可能的。


    “曉雅……”陳佳佳剛想叫上蘇曉雅一起體驗這種野趣,卻看到她一直坐在馬車裏,欣賞風景時也隻是拉開帷幕,身上總裹著厚厚的毛毯,想要邀她同樂看來是不能了。


    蘇曉雅感覺到了邀請,便要掀開毛毯,被一旁的北野軒摁住手,看到對方一臉擔憂的模樣,蘇曉雅拍了拍他的手背,“放心吧,我沒有那麽弱不禁風,去草地上吹吹風還是可以的。”


    所幸今日的風還算和煦,北野軒見師傅師傅默許了,便將蘇曉雅抱出馬車,放到與陳佳佳並排的位置。


    可能是想讓倆人好好聊一聊天,北野軒特意走的遠了一些。


    蘇曉雅將手舉高,看著從指縫漏下的光,微微眯了眯眼,好像很享受的樣子“這樣好的陽光,也不知道能看幾次。”


    陳佳佳假裝聽不懂話中之意,“此地無遮擋物,陽光自然投射的肆意,進了城反倒體會不到這種樂趣了,娘娘可以多來此地。”


    蘇曉雅聽出陳佳佳有意轉移話題,“你喜歡寧安嗎。”


    陳佳佳記得之前蘇曉雅病重也問過相同的問題,“這樣是喜歡的。”


    “那……”蘇曉雅還想繼續說,卻被陳佳佳打斷。


    “娘娘的孩子我自然是喜歡的,但是喜歡又能怎樣,終究陪著寧安長大的隻有你,娘娘還是不要想東想西了,好好養好身體,才能看著你能健健康康長大。”陳佳佳猜到蘇曉雅又要開始托孤了,先截住這個話題,迴頭看了看北野軒,“娘娘覺得需要托付的隻是寧安嗎,那陛下呢?你若有三長兩短,陛下豈會獨活。”


    蘇曉雅心中自有萬分苦楚,她自然想陪咱們長長久久,但是如今的身體條件,她隱隱約約是知道的,連累了幼子過早的執掌朝政,讓原本應當坐鎮朝堂的北野軒四處奔波為她找修養之地。蘇曉雅心裏已經是十分愧疚了。


    可是路上身體還是不爭氣,接二連三的發燒,倘若不是是與師傅同行,她可能都撐不到合適的地方去休養。


    “佳佳……我總覺得我撐不到那時候。”蘇曉雅看著身邊生機盎然的花草。


    陳佳佳沒有接話,隻摘了一些花,編成了花環,帶在了蘇曉雅的頭上,蘇曉雅本來就是美人,雖然氣色不好,但總歸是秀美的。“娘娘值得這世間最好的,您和陛下承載著天下的氣運,定然會逢兇化吉。”


    蘇曉雅不能久吹風,沒有停留多久就被北野軒抱走了。


    陳佳佳看著兩人相擁的背影,心中一片酸軟,這世道為何如此不公?這樣折磨兩個心心相印之人。


    入夜,陳佳佳對命運的不忿好像更強烈了些,在她身邊的蕭景恆感覺到她情緒不對,“怎麽了?”


    “我也不知道怎的會有那麽多奸佞小人非要害曉雅,曉雅身體這般虛弱,我都想要罵一罵這老天爺了。”陳佳佳哽咽著。


    蕭景恆看到陳佳佳竟哭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安慰,隻得拿身上的絹帕擦拭陳佳佳的眼角。


    “北野軒處在權力的最中心,連帶著蘇曉雅也會被卷進這場風暴。”蕭景恆見看陳佳佳情緒平複了一些。“我們即將就會迴淩國,你可能會處於比蘇曉雅還要危險的境地,你做好準備了嗎。”


    陳佳佳紅著眼睛,“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蕭景恆將陳佳佳攬入懷中,語氣堅定的承諾道,“我就是你的盾,我不會讓任何一箭矢傷到你。”


    陳佳佳感受著蕭景恆懷抱的溫度,感到一絲安心。


    兩人就這樣靜靜的相擁片刻,陳佳佳突然開口,“我想多留幾日陪曉雅,她現在身體情況真的很需要人照顧。”


    蕭景恆內心是不願意的,他這次離國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接陳佳佳迴淩國,淩國現今局勢被他安定下來,但如果離開太久,怕也會橫生枝節,他也不放心留下陳佳佳一人。


    但是看著陳佳佳之前那般難過,他也不好直接拒絕,“我考慮考慮吧……”說不定在考慮的過程中可以想到一個折中的方法。


    蕭景恆雖然這樣說,但是他們最終的目的地不再是淩國,而是蘇曉雅的修養之地。


    師傅挑選的地方自然鍾靈鼎秀,雖然屋舍小巧精致,但是環境著實很好,常年仙霧繚繞,距離蘇曉雅住的房間不遠處還有一處溫泉。


    師傅自然是沒有閑心與他們共賞美景了,來到此地便匆匆開始準備蘇曉雅需要的各類藥材。


    蘇曉雅一路昏睡,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竟然在一處浴桶內,黑褐色的藥汁正浸泡著她的皮膚,蘇曉雅好像能感受到藥力再緩緩的流入自己的血脈。


    “這是?”蘇曉雅看著自己身旁忙上忙下的陳佳佳。


    “這是師傅他老人家準備的藥浴,你每天要在這浴桶裏泡兩個時辰。”陳佳佳又往浴桶裏倒了一些熱的藥汁。“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到了,娘娘您再享受一下就出來吧。”


    蘇曉雅的藥浴是師傅一早就準備好了的,需要輔以天然的溫泉水,修養之地水氣充沛,更利於蘇曉雅休養生息。


    “辛苦你了。”蘇曉雅有些不好意思,陳佳佳這次本不用跟她一起來的。


    “沒事的,陛下他哪裏會照顧人呀。”陳佳佳見蘇曉雅想要起身,便將她扶起,“我來此處,也方便照顧你。泡完之後感覺怎麽樣?”


    蘇曉雅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總感覺身體爽利了不少,陳佳佳摸了摸蘇曉雅的額頭。“師傅這藥果然見效,起碼現在不燒了。”


    蘇曉雅沒有想到的是除了藥浴,還有無情無盡的藥膳。


    聞到熟悉的中藥味,蘇曉雅內心有些排斥,帶有一絲僥幸心理,“我可不可以換些吃食。”


    沒想到師傅一口拒絕,“現如今你的身體要食補加藥補,缺一項都不行,這藥膳你必須得吃。”說著轉向陳佳佳,“佳佳你好好監督曉雅,一口都不準剩。”


    蘇曉雅叫苦連天,好在陳佳佳還準備了另外的小零食。


    “蓮花酥!”蘇曉雅驚喜到。


    “早就聽說你愛吃,我便學做了一些。你嚐嚐味道合你口味嗎。”


    蘇曉雅咬了一口,還是熟悉的口味。“佳佳!太謝謝你了。”


    接下來幾天,蘇曉雅又是吃藥,又是泡藥浴,總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藥味兒醃了個徹底。


    淩國的大臣不斷來傳信,催促蕭景恆迴國,陳佳佳還是舍不得離開,但是被蘇曉雅勸住,“不要本末倒置,現在淩國需要你們迴去主持大局,我現在感覺好很多了,你不要擔心,抓緊迴去吧。”北野軒在一旁附和。


    雖然陳佳佳舍不得,但是啟程之日盡在眼前。


    陳佳佳不想讓離別的情緒渲染的那麽重,便叮囑了北野軒各種注意事項,本想悄悄離開,卻沒想到蘇曉雅一早就知道,“一路平安。”


    陳佳佳熱淚盈眶,“曉雅,你要保重好身體。”


    蘇曉雅點點頭。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但總會相逢。


    可能是修養之地養人,蘇曉雅的身體見好,每日藥浴的時間減到了一個時辰,這是個好的征兆。


    寧安被師傅抱走照顧,蘇曉雅和北野軒難得有二人世界。


    北野軒攬著蘇曉雅,“其實來修養之地前我還在擔心會不會對你沒有用處。”


    蘇曉雅一路上感覺到北野軒的擔心,“我懂,但是你看我現在是不是好太多了。”


    確實,蘇曉雅的精神不錯,臉上也有了紅暈。


    “方才蕭景恆來信。”北野軒摸了摸蘇曉雅的額頭,“他已經到了淩國,還力排眾議將修養之地劃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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