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個月, 我晚班迴家,我又遇見了雪,它這迴跑到了汽車的引擎蓋上蹲坐著。它盯著我, 我也站在一旁盯著它。


    我沒敢靠近。


    但它卻突然朝我跳了過來, 尾巴高高揚起。我心中萬分欣喜, 高傲的雪竟然主動靠近我了, 我們見過的次數也就兩三次,這一刻, 我心裏不由地想, 如果它對我叫兩聲,或者黏著我, 跟著我, 我就將它帶迴家。


    我緊張地站在原地,我不敢動,我看見雪地上有一串梅花印。它走到我的腳邊, 似是嗅了嗅。


    這時候, 後門哐當響了一聲。我和雪同時被嚇了一跳, 雪跑開了。


    我轉過身,有些氣憤, 看見從鐵門走出來一個男人,他的麵色蒼白,有點蠟黃,是劉姐負責的病人。


    我驚訝地一愣,他怎麽出來了?


    我急忙叫住他,他卻跟沒聽見似的。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無論我怎麽叫他。


    我趕緊給劉姐打去電話,劉姐卻在電話裏告訴我——這個病人剛剛送去搶救,已經死亡了。


    我感到後背一涼,冷風嗖地刮過我的耳朵。


    那剛才我看見的男人……是誰?


    我立馬轉過頭,可地麵上隻有雪留下來的腳印。


    醫院的後門連個人影都沒有,我急忙迴到科室,看見劉姐正在幫三位病人辦理住院。等那三個病人走後,我將在後門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她,劉姐聽後並沒有太震驚,反而叫我別再靠近那隻貓了。


    她說,貓的眼睛可以看見人類看不到的東西。


    特別是很奇怪的貓。


    我問怎麽奇怪,她癟了癟嘴。


    「那隻貓會說人話。」


    這迴換做我不信了。


    小雪。


    最近遇見雪的次數變多了,它看起來很想跟我親近,我心裏其實有些介意劉姐說的話,我從未聽過貓會說人話這種離譜的事情,我想肯定是劉姐怕我被野貓撓,故意嚇我的。


    我身上沒帶什麽吃的,隻有早上沒啃完的半個包子,我撕下上麵的皮,丟在雪的麵前。它沒什麽反正,並且眯著眼睛一直盯著我。我又撕下來一塊,丟給它。


    雪依舊蹲坐在地上沒動,直到身後鐵門被人關上。


    我扭過頭,看見一個老頭兒從裏麵出來,他的身後還跟著後勤部的管理人員,三樓值班室的老張。


    老張跟我打了聲招唿,然後隨著那人上了車。


    我迴頭再去尋找雪,隻見它橫著,躬著背,渾身炸毛,兩眼瞪得大大的,朝老張和那個老頭離去的方向哈氣。


    看來,他們又把雪嚇到了。我嚐試著叫了兩聲雪,它抖了個激靈,蹭地逃走了。


    隔天,我在護士站看見了那個老頭,劉姐將他的病歷給我,讓我負責看護。原來這人是跟那天三個病人一起進來的,他們的病症都是高燒不退,腹瀉,以及嘔吐。


    隻不過他很快就退燒了,來看他的還有一個男人,兩人年紀相仿,都是北京的。


    科室一下子湧進了許多外地人,我問劉姐怎麽迴事,她隨口迴了我一句,說是科研考察的,估計是水土不服,又有高原反應,喝了髒水導致的細菌感染。


    我翻開廖群山的病歷看了會,想起他好像跟樓上老張看起來挺熟的。


    今晚是我值班,二樓的那三個病人出現了嘔血的症狀,許醫生接到電話立馬趕到醫院,後來三個人被同時轉進重症監護室。


    那三個人一走,我們的活兒就輕鬆多了。苦了重症的護士,一天到晚忙個不停。


    雪停了,我想起了雪,不知今晚它在不在。我迴到二樓,經過病房的時候聽見一聲哈氣,就跟那天雪對著老張他們哈氣的聲音一樣。


    我尋找聲音望去,竟然在病房的床下看見了它。


    我嚇了一跳,貓是絕對不允許進入這裏的,我衝進去將它趕了出來,走到樓道的時候,它突然對著一樓叫了兩聲。


    那聲音很尖銳,聽得我手臂上激起一陣雞皮疙瘩。聲控燈亮了,我看見拐角飄過一道影子,我沒看清楚,似乎是剛有人下去一樣。再看雪,它的毛毫無例外的炸開了。


    我抬手看了看表,現在是晚上的一點,距離我下班還有五個小時。我得趕緊將雪送出去,我跑下樓的同時,它也跟在我的身後跑,然後消失在醫院的後門。


    我不能擅自離開崗位,我又急忙上樓迴到護士站,就在我走到二樓的一刻,老張迎麵走了下來。


    我問他怎麽這個時間點還在醫院,他的神情看起來跟慌張,匆匆忙忙往樓下走了。老張這是怎麽了?


    小雪


    雪不見了,我已經有一周沒看見它了。


    我最近總覺得眼睛有些看不清,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每迴拐下樓梯的時候都能看見一個人的背影,等我到了一樓,那人又不見了。


    有一點可以明確的是,是個男人。


    許醫生的診斷出來了,不是細菌感染,是病毒感染。至於感染了什麽,沒有病例,許醫生在醫院熬了好幾個通宵,經過全力救治,那三位病人終於轉到了普通病房。


    雪再次出現了,我記得它從來不進醫院的,可是現在卻總藏在病房的床底。


    我發現一次,就把它送出去一次。經過配電房的時候,它開始掙紮,它一下子從我手上跳了出去。雪不見了蹤影,我聽見配電房傳來打火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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