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會,鄭清平從廁所裏出來,瞅見蹲在外頭的許算心,上前跟著蹲下:「叔,加油站不讓抽菸。」


    許算心頂了頂腮幫子,無聲地嗤道:「怎麽?怕死啊?」


    鄭清平瞪圓眼睛,道:「誰不怕啊?」他頓了一下,又接著道:「不過我有保險,還算是心裏有點安慰吧。」


    「保險?」


    鄭清平詫異道:「您沒買?」


    許算心抖了抖落在袖子上的菸灰,嘴裏含著煙,說話有點含糊:「買這玩意兒幹什麽?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順其自然就好。」


    「您倒是看得開,可您也知道,那雪山上的東西邪乎,誰沾誰倒黴,我可不想像廖組長那樣稀裏糊塗的就死了。」


    許算心的眼神停在他身上,沒話,默默打量片刻。


    「這要是真不信那些傳聞,陳主任也不會請您和顧專家跟我們一起來西藏啊。不過說真的,叔,您除了會看風水,是不是還能捉鬼啊?」


    「捉鬼?」許算心皺眉問道。


    「我老家的風水先生全都會,什麽畫符啦,幫人改寫八字啦,替人消災啦,捉鬼啦......好多我都說不上來。」


    許算心一聽,樂了:「你說的那是道士吧?」


    鄭清平點點頭:「您會嗎?」


    許算心撓了撓眉弓,並不打算接話,又從盒子裏抽了一支煙出來。


    鄭清平見他沒個反應,在心裏盤算一陣,自顧道:「既然不是的話,那您是幹什麽的?據我所知,搞風水玄學這一塊兒的基本都是道士,要嘛替人看房子,要嘛看祖墳。剩下的......就是挖塚子一類的了,咱國家管得嚴,可不允許搞這個,進去是要吃槍子兒的。」


    他說完,許算心已經沒什麽表情了,雙目目視著前方,不停地吸菸,仿佛在思考著什麽。鄭清平一看他這表情,心裏頓時覺得有些唐突了,盤算著是不是自己說對了,直愣愣把他打量一番,嘴立即就閉上了。


    吳樹言恰好從廁所拐出來,麵目痛苦,走上來,道:「這廁所真他媽臭,沖得我天靈蓋都要被掀開了。」轉頭往車上一望,問:「組長和顧專家沒下來嗎?」


    鄭清平訕訕道:「哦......是,說是不舒服。」


    許算心壓低眉,丟了菸頭用腳踩熄,伸了個懶腰:「到聶拉木還有三百多公裏呢,你們倆抓緊時間上車休息吧。」


    車內慢慢坐滿了人,壓得輪胎都往下沉了沉。顧玉岷說得沒錯,一路睡過來總比清醒著要好,謝先章換了個姿勢,肩膀又靠迴車窗。


    這時,上車的人不知誰抱怨了一句:「好臭啊,車上是拉過死人嗎?怎麽這麽大的味道?」


    一直待在車上的人聞不見太多味道,反而下了車再上車的人是能很明顯的就聞見異味。經他一說,其餘上車的人也跟著抱怨起來。


    「誰在車上拉屎了?」


    「我就是說這一路上怎麽總有一股惡臭。」


    「車上人多嘛,又不開窗,好些窗都是壞的,難免味道重了些。」


    「叫我說這種臭跟普通的臭味還不一樣,我家馬圈都比這車裏的味道香。」


    一來二去,說得人也多了起來,司機也開始尋找起臭味的來源。


    那三名警察此次是去聶拉木縣的公安局,雖與他們同行,可最終目的不一樣。在接到任務前也不會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隻好先安撫大家,然後跟著司機去找臭味來源。


    許算心最後一個上車,進去的一瞬下意識抬手捏了捏鼻子,隨後走到顧玉岷身後坐下,拍拍他的肩。


    「這車坐不了了,拿上行李,我叫人來接。」


    顧玉岷點點頭。


    謝先章一聽有些奇怪,問道:「為什麽?」


    顧玉岷指了指車座下麵:「死人了。」


    死人?


    正當他要問清楚的時候,那三名警察匆匆忙忙上了車,開始組織人員下車。


    謝先章招唿組員拿行李,心說顧玉岷他小叔有點神,連這都能算。幾個人等在服務區沒一會兒,同行的張警官走過來,對他道:「這邊有特殊情況需要我們處理,咱迴頭再碰。」


    謝先章問道:「出事了?」


    張警官略點了點頭,臉色凝重,壓低聲音道:「我們在行李箱發現一具腐爛發臭的女嬰,案情重大,需要向當地公安局申請增援。我已經向局裏說明情況,你們可以先走了。」


    話音剛落,謝先章的眼皮就開始狂跳。感情自己跟屍體同行了五百公裏,一路上聞見的味道原來是屍臭。他想起謝必懷的話,說當年老家的那棵榕樹有一段時間就非常的臭,那臭味就跟死了人一樣。這種臭難以想像,絕非大糞和過期食物能比擬的。


    他轉頭看了眼許算心,忽然對顧玉岷道:「我一直不明白您在醫院的時候為什麽要撒謊,最後又在樓下告訴我,我躺在馬路中央。」


    顧玉岷眸光閃了一下,道:「因為我想不通誰會把腳踏車壓在你身上,而且......那天除了我以外,應該沒有車經過那條路。在收費站的時候,我聽收費的工作人員埋怨了一句,說想換工作,一天到晚別說車了,連鬼影子都看不見。後來陳主任在問你的時候,你下意識啊了一聲,很明顯,你是自己摔的吧?」


    謝先章驀地一怔。


    「我覺得掀別人的老底不是君子行為。」


    「現在掀也不是。」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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