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瀝青正要詢問,就被江淮瑾打斷。


    「陪我四處走走,不要打攪其他人。」他淡淡的道。


    瀝青是自小跟在江淮瑾身邊的,立刻明白了江淮瑾的用意,他低下頭,隱下眼中的掙紮,扶著江淮瑾離開馬車,朝野林外走去。


    等到了一處無人地,江淮瑾才停下腳步,仰起頭,仿佛透過一片黑暗看見了逐漸熹微的天際。


    瀝青站在他的身後,聽到他的主人輕聲說道:「你迴去吧,我該走了。」


    眼眶突然酸痛起來,他抬起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額頭碰向大地發出清晰的響聲,瀝青咬緊牙關,強壓下自己顫抖的聲音道:「王爺,屬下願誓死跟隨。」


    江淮瑾頓了頓,用不可違逆的語氣道:「起來。」


    瀝青雙手微顫,身形微滯,最終還是沉默的站了起來。


    「日後,你隻管答應我一件事,保護好薑家和苗疆,聚散去留,任憑你自己做主。」江淮瑾的語氣平淡,仿佛隻是在陳述一件尋常的事一般。


    瀝青看向自己追隨多年的主人,才發現他從未真正了解過江淮瑾,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人也許有著無人能比擬的執著。


    「是。」他聽見自己幹澀的承諾。


    直到江淮瑾踉蹌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叢林盡頭,瀝青也沒能迴過神來。


    當薑茵茵掀開門簾,看見空無一人的車廂,和守在馬車旁發呆的瀝青時,她才徹底意識到,自己終究是沒能留住那個如皎月般的人。


    不知為什麽,她的心中燃起一股無法消磨的失落,仿佛心底有一個聲音在告訴她,這也許就是永別。


    ......


    江淮瑾並不知道自己的離開,改變了多少人的夢境,此刻的他正在試圖說服係統把他的眼睛治好,然而高冷的係統簡直比樓下收水電費的包租婆還要難搞。


    江淮瑾:「就一天!就一天!」


    係統:「嗬嗬,別想。」


    江淮瑾:「我一個沒有視力的殘疾人,怎麽活到半個月嚶嚶嚶......」


    係統:「傻瓜,你可以去乞討啊。」


    江淮瑾:「......統哥,你變了。」


    係統高冷的哼了一聲。


    江淮瑾:「離開秦璟的第三天,想他。」


    係統:「嗬嗬,你的皇帝陛下都要迎娶土魯國公主了,你還指望他會給你收屍嗎?」


    於是,江淮瑾隻能抹了一把眼淚,繼續漫無目的的到處流浪。


    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在他感覺到自己快要虛脫時,他聞到了不遠處濃鬱的飯香味,江淮瑾頓時精神抖擻,興奮地道:「統哥!我聞到了生命的味道!」


    誰知道日常嘲諷他的係統破天荒沒有說話,隻是冷漠的哼了一聲。


    被米飯的香味包裹的江淮瑾早已忘了思考,他跟著味道摸索過去,沒花上多久就摸到了幾根堅硬的木頭圍成的柵欄。


    這裏應該是一戶人家。


    江淮瑾知道自己現在一定十分狼狽,但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些,順著柵欄摸到了門前,輕叩了幾下。


    屋子裏有了動靜,一陣腳步聲漸行漸近,江淮瑾朝著聲音的方向行了個禮,說道:「打攪了,我迷了路,不知能不能在閣下這裏借住一晚?」


    說著,他掏出自己腰間的玉佩,遞了過去,「這就當是酬勞。」


    那人也不說話,卻打開了門。


    一雙手抓住江淮瑾的手臂,將他引到桌前坐下,他連忙道謝。


    那人輕輕敲了敲桌子,遞上一杯熱水,送到江淮瑾麵前。


    江淮瑾這才意識到他可能是啞巴,於是問道:「閣下不能說話?」


    啞巴再度敲了敲桌子,當是迴應。


    江淮瑾微微一笑,輕聲道:「我雙目自幼失明,倒與閣下有緣。」


    啞巴這次沒有再敲響桌子,隻是伸手把杯中的茶水送到了江淮瑾唇邊。


    江淮瑾隻好接下,飲了一口,苦澀的茶水在口中融浸,遠沒有曾經嚐過的醇厚入喉,但卻意外的溫熱。


    啞巴話少,但卻熱忱,不知為何江淮瑾總覺得他有些古怪,不過他也並不在意,等過了半個月,他也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等到他離開,這具身體自然也會消亡,於是江淮瑾也就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啞巴的好意。他決定在這裏住上幾日,這種偏僻的地方,秦璟應該也沒法這麽快找到他。


    也許是同樣有著缺陷,江淮瑾對他也十分親和,平日裏時常尋些話題和他閑聊,日子過得很快,轉眼便是七天。


    這天午後,難得是個晴日,冬雪消融。


    江淮瑾坐在院子裏,正想著該找個理由離開,就聽見啞巴的腳步聲在他的身後響起,停在他身後。


    「我該走了。」江淮瑾出聲道。


    不知為何,啞巴沒有迴應,隻是安靜的站在他的身後。


    係統:「你消失的這段時間,幸福指數已經迴到95了。」


    江淮瑾嘆了口氣,心中略有些感慨,他緩緩呢喃道:「很快就要結束了......」


    係統見他麵色惆悵,還以為他是捨不得,剛想著要不要安慰幾句,就聽見他幽幽的補充道:「不知道下個世界我和還能不能這麽帥氣迷人......」


    係統:「......」


    也許是發現了江淮瑾的心不在焉,啞巴走上前,伸手碰了碰他的額頭。


    當那雙手附上的那一刻,江淮瑾心頭一跳,突然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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