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有些為難,畢竟上次出了事後,秦璟大發雷霆,不知有多少宮女太監挨了板子,這次萬一再出了什麽意外,那他也難以交代。


    「我隻是在禦花園裏轉轉,不會有什麽事的。」江淮瑾苦口婆心地勸了半天,小太監才支支吾吾地答應,推著他進了禦花園。


    江淮瑾坐在輪椅上,被雪天裏的寒氣沖的渾身哆嗦,硬是強忍著沒說出來。


    「公子,今日朝臣和他們的親眷都進了宮,禦花園裏人也不少,公子還是快些迴去吧。」小太監見他臉色蒼白,連忙道。


    「不必,帶我去湖邊轉轉吧。」江淮瑾迴拒道。


    「可是……」小太監欲言又止,觀察了一下江淮瑾的神色,才小聲地說:「吐魯國的公主今日在華池邊賞雪,公子,我們還是……別去打攪的好。」


    江淮瑾眉頭一挑,「吐魯國公主?」


    「是,聽說是來和親的。」小太監倒也誠實,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先帝子嗣凋零,到如今除了秦璟和退位的安樂王秦霖,整個大楚找不到第三個皇子。


    而安樂王秦霖年齡尚幼,吐魯國這時候送公主來和親,擺明了是衝著後妃的位子來的。


    江淮瑾雖然被秦璟強行關在宮中,但到底沒有什麽名分,終究隻能是臠寵,若是讓他見著了吐魯國公主,難免受了刺激又去尋死路。


    想到這裏,小太監愈發同情起了江淮瑾。


    「她和親,與我何幹?」江淮瑾淡淡的道,眉宇間透露出絲絲哀愁,「不過是去湖邊散散心罷了,你大可放心。」


    見他臉色不好,小太監也不敢繼續勸阻,隻得推著他朝華池走去。


    走到半路,江淮瑾遠遠便聽到少女清脆的調笑聲,悅耳動聽,倒是讓這冰冷的冬季平添了幾分暖意。


    「公子,還去嗎?」小太監也聽見了聲響,於是問道。


    江淮瑾頷首,「不用去亭子裏打攪她們,帶我去湖邊轉轉。」


    小太監低頭應是,特地推著江淮瑾繞了個大圈來到華池的另一頭。


    今日是難得的晴日,一束陽光打在清澈的華池上,水中鯉魚悅然而動,劃出一道晶瑩的水波,消散了不少冬日的寒峻。


    江淮瑾哈了一口熱氣,靜靜地坐著發呆。


    亭子裏少女的調笑聲突然停了下來,遠遠的他便聽到公主嬌嫩的聲音,隻聽她笑盈盈地喚道:「見過陛下。」


    江淮瑾耳朵一動,側過耳想聽的更清楚。


    六方亭裏,秦璟一身黑金龍袍,身形筆挺冷硬,江淮瑾看不見他的表情,隻能聽見他富有磁性的笑聲。


    秦璟低下頭,不知在公主耳邊說了些什麽,引得亭子裏的人皆是捂住嘴唇憋笑,氣氛一派和諧。


    係統幽幽的道:「看來你離五馬分屍不遠了。」


    江淮瑾打了個哆嗦,感嘆道:「統哥你就這麽想讓我死嗎?」


    係統:「嗬,知道就好。」


    江淮瑾淚眼朦朧:「說!你是不是想等我死了,然後把你外麵的小老婆轉正?」


    係統已經習慣了江淮瑾的日常抽風,果斷地點開屏蔽。


    正巧一陣冷風吹過,江淮瑾沒忍住,打了個噴嚏。


    小太監立刻走上前,勸道:「公子,天涼,奴才還是送您迴去吧?」


    「不必。」江淮瑾淡淡的道,話還沒說完,一口冷風灌進鼻腔,他壓住聲響低咳了幾聲。


    小太監見他眼角泛著微紅,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隻得退到一邊。


    一刻鍾過後,江淮瑾動了動已經僵硬的雙臂,亭子裏半天沒有動靜,也不見秦璟離開,他嘆了口氣。


    秦璟不走,過來接應他的人也不敢現身,看來今天是逃不了了。


    江淮瑾動了動被風吹得幹澀的嘴唇,有氣無力地對身後的小太監道:「迴去吧。」


    一雙溫熱的手突然附上他的臉頰,耳邊傳來秦璟低沉的聲音,「為什麽呆在這裏?」


    江淮瑾渾身一震,他輕顫睫毛,輕聲說道:「臣怕打擾陛下雅興。」


    「沒有什麽想問的嗎?」秦璟道。


    江淮瑾沉默的搖了搖頭。


    秦璟低頭凝視著他被冷風吹的慘白的臉頰,眼角微紅,像極了被主人丟棄的狸花貓,用它那僅有的驕傲掩飾自己的脆弱。


    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久久沒有動靜。


    過了一會兒,侍衛匆匆趕來,拱手道:「陛下,吐魯國國使已到。」


    江淮瑾垂下眸,輕聲道:「陛下,諸位大人都還在殿裏等著呢。」


    秦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道:「送他迴去。」


    語罷,他快步走進廊台,消失在拐角處。


    不知為何,江淮瑾在他的腳步聲中聽出了些許狼狽。


    他或許是個明君,能造福百姓,但卻給不了段玉一個好歸宿。


    等到秦璟走遠了,小太監才走上前,推著江淮瑾離開。


    一路上安靜極了,江淮瑾深吸了口氣,隻聽風聲耳邊唿嘯而過。


    身後傳來倒地聲,他迴過神,隻聽瀝青撲通一聲跪下,正聲道:「王爺,您受苦了。」


    江淮瑾聽到他攥緊掌心的聲音,低聲道:「不必自責,你做的很好。」


    「王爺……」瀝青咬了咬牙,「屬下送您出宮。」


    「好。」江淮瑾點頭。


    說完,瀝青也不在多言,推著江淮瑾走出禦花園,園外早已有人接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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