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背地裏的陷害插刀隻多不少;


    等建寧帝意識到這一點時,是一個月後的川地地動,死傷慘重,他欲撥款賑災,卻發現國庫空虛,他震驚地喊來戶部尚書與裴承,詢問緣由。


    戶部尚書苦著臉道:「陛下,戶部如今,老臣是做不得主了。懇請陛下另行詰問。」


    建寧帝一聽就不高興了:「你才是尚書,如今出了事,卻要朕問旁人?」


    戶部尚書苦笑道:「老臣月前上書,懇請告老還鄉,不知陛下可有見著?」


    建寧帝先是不快,等意識到他說的是月前上書的時候,才頓了一下,像是明白了什麽一樣:「你什麽意思?誰人給你委屈受了不成?」


    這一問,戶部尚書直接老淚縱橫,哭得跟個小孩一樣:「陛下,老臣冤枉!」


    原來太子跟端王爭相攬權,誰都想趁監國之時,大量地安插自己的人手在顯要的位置。


    六部之中,管天下錢糧的戶部自然是重中之重。


    可這戶部尚書年紀大把,頭髮花白,心眼極多,又偏偏走的是獨臣的路,深受建寧帝信任。不論兩人如何拉攏,他都不曾迴應,也不點頭。


    太子李勉最沉不住氣,在下屬的慫恿之下,動了安插其他人手在戶部次要位置,架空尚書的念頭。


    他這一動手,李澤也有樣學樣,任憑蘇家人如何阻攔都義無反顧。


    兩個人這一動作,戶部自然大亂,每個人都說自己大有來頭,將來會飛黃騰達,弄得好好的戶部,直接分成了三股勢力。


    老尚書與其心腹是第三股。


    可是這樣一來,人心渙散,誰還肯用心辦差?


    再說走後門進來的人未必有才,但他肯定心眼極多,有的還缺乏遠見。


    沒多久老尚書就發現有人偷拿好處,虛報稅收。


    可當時陛下稱病,歇在蘇貴妃處,誰也不得見。


    他有心想要稟奏,也無門路啊!


    為求自保,他隻好上書辭官,既是為了今日陛下問罪時能洗脫自己,也是為了當時警告兩位皇子:不要做的太過分了!


    除非聖上一病不起,否則他們都要好好想想,聖上病癒後,他們要如何解釋,不過兩月時間他這堂堂戶部尚書就被迫辭官迴鄉這件事!


    如今,好容易等到聖上迴來執政,又主動問起緣由,戶部尚書就像倒豆子一樣,將所有事情和盤托出。


    建寧帝的臉色越發難看了,等戶部尚書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完,他刀子一般的眼神刺向打從一開始便沉默不語的裴承身上:「這些,裴卿知道嗎?」


    裴承麵色不改:「臣知道。」


    啪!


    建寧帝一掌拍在書案上,憤怒若狂:「那你為何不與朕說!」


    戶部尚書的哭聲戛然而止,默默躬下了身子,試圖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裴承卻依然背脊挺直,若無其事:「臣也進不去後宮,況且臣便是說了又如何,陛下會信嗎?」


    建寧帝的雙眼危險地眯了起來:「這麽說在你看來,朕已經是年老又無能的昏君了?」


    裴承一笑,風流不羈:「倒不是陛下昏聵,隻是陛下,月前遞上辭官奏書的不止有梁尚書,還有微臣。隻是這兩本奏書,不知現在何處?陛下看過了沒有?」


    建寧帝喘著粗氣。


    好半天,他才怒吼一聲:「來人!讓柳青河給朕滾過來!」


    裴承垂眸,掩住一抹譏笑。


    所謂天子心腹,也不過如此。


    真正忠心過的臣子,都在他日復一日的猜忌中,被迫別有心腸,獨善其身。


    而他真正信重的所謂孤臣,信了他即將不久於人世的謊言,背地裏早早地為自己安排好了後路,投了別家。


    柳青河投的是誰?


    自然是太子殿下。


    建寧帝查清真相之後,憤怒若狂地將柳青河罷了官,全族流放,往後三代不得再參與科考。


    太子李勉也被囚禁於東宮,太子一黨安插進各部的人手被一一拔除,統統重懲。


    就連太子外家王氏也損失慘重,被迫隱忍。


    裴承也被罷免相位,但建寧帝不許他離開長安,而是派了人,將整個裴府看管起來,像是軟禁一樣。


    建寧帝再如何因為嫡長子和自己心腹的聯手背叛而震怒,導致長安城山雨欲來,都礙不著遠在西北的李穆夫妻。


    七月,裴琳琅順利產下她和李穆的長子,取名李延。


    孩子滿月禮這天,她收到了父親的家書,用詞簡略且平常,隻說了自己與兩個弟妹一切安好,和幾句對外孫的祝願。


    裴琳琅讀完信,有些憂心忡忡。


    李穆便放下熟睡的兒子,走了過來,攬著她輕問:「怎麽了?有人與嶽父為難?」


    「那他們倒是不敢。」裴琳琅篤定地說,裴家到底是世家,即使眼下父親不再是丞相了,又明顯失了聖心,依舊不可小覷。「隻是依父親給我寫的信來看,裴家內裏,怕是出了些問題。」


    她將書信展開,給李穆看。


    與往日動輒四五頁密密麻麻的字數比起來,這張紙隻是勉強被寫滿了,而且一眼望去,用詞滿是克製與疏離。


    「父親給我送信,用的一貫是我們裴家自己的辦法,本該最隱蔽可靠,所以父親從前在信裏與我幾乎無話不談,如今連對延兒的祝語都隻有寥寥幾句,可見,裴家內裏,怕是有人已經投敵。通信都不安全了。」她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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