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亡身殞今何有,


    隻留離騷在世間。


    端午節到了,今年還好,梅雨季節已過,沒有水漲了,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徐部長也迴福建光澤過端午節了,過年到現在,他和柳老師三個多月沒見,小葉昨天下午送他迴去了。


    元慶一個人孤單的讀著宋朝張耒的《和端午》,心裏替古人擔憂的同時,也不禁崇拜起屈原來了,屈原不僅有《離騷》,《九歌》,《九章》,《天問》傳世,這個傳了幾千年的端午節不就是為了紀念他的麽?自己碌碌無為能留下什麽呢?這是元慶人生最消沉的一段時間。


    本來今天是黃菊英值班,元慶說她是個女人,端午節家裏應該有事,就主動的對她說,\"你迴去過節,我來值班。\"


    \"你不迴家過端午節嗎?\"


    \"粽子我不怎麽喜歡吃,等下桂梅帶兩個來就行。\"


    \"我是說你鄉下老家你不去嗎?\"


    \"不去了,家裏人多,少我一個沒人會在意,我在這裏看看書挺好的。你迴去吧,家裏應該還有事等你呢。\"


    \"那謝謝王秘書,我迴去了,明天我帶點紅豆粽子給你吃。\"


    元慶自己有點神經質了,哥哥長慶在舅舅家建房子,嫂子梅玉也來玩過兩迴。她懷孕了,似乎肚子都顯得見大,元慶碰上過嫂子一迴,也不知道她是無意還是有意,她挺著個肚子來迴在元慶眼前走了幾迴。這是他不願意迴去的原因,本來桂梅都準備好了和他迴鄉下過端午節的,被元慶直接拒絕了。


    今天一大早,桂梅抱著還沒起床的元慶溫柔地說,\"今天新房子停工了,長慶哥也迴去過節了,你不去鄉下就去外婆家好嗎?我們和奶奶,爸爸好好過個節。好久沒有見你高興的樣子,心裏有事悶在肚子裏又不肯說,我好難過。\"


    元慶說,\"我真沒事,可能寫文章走火入魔了,很快會沒事的。中午我就不去了,我值班,你帶點東西給我吃就行,你和爸爸講,晚上我去陪他喝酒。\"


    \"那說好了,我去買好菜,中午你等我。\"


    上午桂梅買好菜迴到奶奶家,意外的張俊也來了,\"張叔叔好,我爸爸在新房那裏,你坐一下,我這就去叫他。\"


    邱偉見了張俊,\"今天放假不陪老婆,跑這裏幹什麽來了,還想當年一樣,我們去劃龍船啊。可惜我們老了劃不動,再說現在也沒有龍船啊。\"


    \"龍船馬上會有的,這種傳統的活動馬上會恢複起來的。桂梅隨便弄兩個菜來,我在這裏吃中午飯,你家元慶小子呢?\"


    \"他一個人在值班,等下我去叫他。\"


    \"不用,你好像沒有關心他喲,他好像好憂傷喲。\"


    邱偉好奇的問,\"你怎麽知道?\"


    \"你就知道發財,迴來兩個月報紙也不看,這小子近來寫了很多散文發表在報紙上,連《江西日報》副刊都有。文章優美,就是太過憂傷,似乎是滿腹心事。桂梅你也不看報,報紙上經常有元慶發表的文章哦!\"


    桂梅紅著臉說,\"我從來不看報,元慶的文章他會讓我剪下來做成剪報,可是他讓我剪的都是通訊,消息這些呀,以前也有一些散文和詩,這兩個月散文一篇都沒有。\"


    張俊說,\"這就奇怪了。\"


    邱偉問,\"你就是因為這個事才來的?\"


    \"我來喝酒的,他的公事歸徐部長管,私事歸桂梅管,我隻是好奇問一下。\"


    桂梅麻利的端上幾個粽子,還有幾個鹹鴨蛋,再燒了一個紅燒肉,一碗新出來的空心菜。張俊和老同學隨便喝了幾碗啤酒就起身告辭,臨走時對桂梅說,\"晚上叫元慶來我家吃飯,我找他有事,一定要告訴他。\"


    張俊說完就走,走了兩步迴頭對邱偉說,\"我隻叫元慶一個人,沒有叫你,你不要來啊。\"


    邱偉見張俊走後,搖搖頭,開心地對桂梅說,\"再給爸爸開兩瓶酒來。\"話說完桂梅隻聽見,\"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原來是邱偉高興得唱起黃梅戲來了。桂梅不解的問,\"人家不請你喝酒,你怎麽反而高興起來了?\"


    \"你不懂,今天端午節他不是來喝酒的,是專門來找元慶的。


    \"他找元慶什麽事值得你這樣高興?\"


    \"哎喲,你不懂。\"


    邱偉習慣性的看看左右,然後低聲對女兒說,\"他還是個光頭司令,手下要個又能幹又信得過的人,叫元慶八九是為這個事。懂嗎?\"接著又問女兒,\"元慶這小子近來是有點不對,你知道怎麽迴事嗎?你得關心他。還有,你下午在他辦公室報架子上找找看,看到他寫的散文連報紙拿幾份給我看。


    桂梅有苦說不出,她不但知道元慶心情不好,也大概猜到元慶已經知道了自己有病。她和他講過幾次了,要去把結婚證領了。桂梅早已鐵了心要跟他過一輩子,無奈元慶幾次都找理由不去。桂梅隻有暗中流淚,這下父親問起來,她又如何迴答得了呢。


    中午桂梅給元慶帶了兩個粽子,兩個煮熟的茶葉蛋,然後又給他泡了一杯麥乳精。坐在他對麵開心的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張俊叔叔要你晚上去他家吃飯,說找你有事。\"


    \"他去了你家?\"


    \"是啊,隨便喝了兩碗就走了,要你一定要去。\"


    \"好事是好事,但太讓我為難。\"


    元慶心裏想外麵的傳說也許是真的。張俊當上書記後,前任書記的秘書去了雨虹鄉當鄉黨委書記。自己當縣長時的李秘書他不要了,現在縣委書記秘書位置還一直空著,外麵早就傳言這個位置是留給元慶的。連徐部長前天晚上在老邱那裏喝酒都問他,\"傳言你要另攀高枝了?\"


    \"我是一隻笨鳥,不會擇木而棲。跟了你,就跟定你了。\"


    \"可我沒有前途啊,我的前途到此為止了,你還有大把向上的機會。\"


    \"我老實告訴你一件事,你不要笑話我。我有一個美女同學,叫程丹,說她美女可能還不貼切,仙女吧,也不貼切,現在是北大高材生。她父親是寧朱縣委書記,大哥在廣州軍區,參加過自衛反擊戰。現在是副師級幹部,二哥是贛州市委書記秘書,我喜歡她,她也喜歡我,來武裝部找過我。她說隻要我做她男朋友,隻要我願意,去部隊也行,去贛州也行,去寧朱更好。我們在贛東賓館聊了一夜,兩人都喝醉了。


    第二天她去了北京讀書,我迴來了,因為我和表姐相愛在前,和表姐分手我做不到。程丹還會經常打電話來,電話中她好像還沒有忘記,我隻是告訴她我們永遠是朋友。\"


    徐部長隻是說,\"有情有義的男人官場上難有作為。\"


    此刻元慶在想,我隻求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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