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從鳳訣掌心飛出來,落在她肩膀上。


    鳳訣沿著山道的青石台階慢慢向上爬,她看著腳下青石的紋路,裙擺撞在兩側草木上,搖落一路霜雪。


    03轉了一個半圈,往她的身後看。


    棲凰峰大殿巍峨,目送她們蝸牛般向上爬。


    它像一道分界線,將初夏與深冬隔開得涇渭分明。


    雪來自某統的劍氣,藏在結界中,在白鶴百折不撓的好奇下,日復一日地飄搖下蒼蒼茫茫。從鳳訣出關後到現在,也隻有山路被宮人掃淨了,那山川草木,若不是因為裝滿靈氣,怕不是早已哭死在雪中。


    山路上有鳳訣的腳步聲,有她腰間佩玉搖晃撞在一起的空明聲,有鬢髮間步搖搖晃的珠玉聲。


    唰唰啦啦。


    玉墜在蹲著的統頭頂搖啊搖。


    03歪頭,輕輕蹭了下鳳訣的臉,球上飄出虛擬的字。


    宿主好感+1


    「從前,母親經常領著我從這條路上走。」


    低頭走路的鳳訣忽然說,紅唇貝齒,唇間吐出淡淡白氣,她歪頭看著肩上的小係統,伸手比了個高度,繼續道,「當時我還未修行,個頭還沒山上的鶴高,母親牽著我,從山上爬到山下,再從山下爬到山上。」


    03火柴棍垂下來,認真地聽。


    「母親問我,爬山累嗎?」


    鳳訣說:「我說累。」


    「有一次我爬山累病,母親餵我喝藥,藥汁漆黑難以入口,母親問我苦


    不苦,我哭著說苦。」似乎想到幼時的自己,鳳訣忍不住笑起來。


    笑聲落在雪上。


    03不知道為什麽鳳訣會突然提起往事,但它聽得很專注,可笑的黑眼圈直勾勾盯著鳳訣。


    鳳訣笑完,望向覆雪的山林。


    遠山青如畫卷,近處卻蒼茫冷寂,如此天差地別的風景放在同一處,卻也雅致有趣。


    鳳訣看著雪說:「待我哭完後,母親告訴我,修仙的路比爬山更累,比藥汁更苦,問我天天這般累,這般哭,還要修煉當神仙嗎?」


    「我說要。」


    鳳訣撲哧一笑,慵懶的聲線多了幾分明媚,嬌俏道:「我對娘親說,若我當了神仙,飛天入地無所不能,再也不怕爬山,也不會累到喝藥了。」


    「娘親聽到後大笑,傳我心法。」


    鳳訣說:「那年我六歲。」


    03怔住。


    六歲,鳳訣的母親是六歲去世的。


    鳳訣重新挪動腳步,聲音平靜。


    「初見時,你問我可還有長輩,要請長輩出山為我定親,其實我隻有母親。我的奶奶,婪央宮的老宮主,早在數百年前就已經去世,她隔著數百年為我定下婚約,你可知為何?」鳳訣歪頭,笑著問03。


    「03不知道。」


    鳳訣:「因為白峰輝說得不錯,我母親傳與我的心法確實殘缺,若無法補全心法,修煉下去終究隻有一條路。」


    死亡。


    03眼圈縮了縮,忍不住抬手,按在鳳訣的臉頰,「請宿主不要死。」它打開商城,問:「鳳訣,你修煉的心法叫什麽?」


    鳳訣柔聲道:「《鳳凰訣》」


    03快速在商城中搜索,無數和鳳凰有關的心法出現,變成一個個小麵板懸浮在鳳訣麵前,鳳訣一一看去,無奈笑道:「沒有。」


    「我曾經想過,你如此萬能,是否能為我變出剩餘半本心法,果然幻想終究是幻想,可見天道註定,有些事不可隨意更改。」


    03不放棄,堅持刷新,換關鍵字搜索。


    鳳訣伸手,將忙碌的係統從肩上摘下來,托在掌心。


    「暫且停停,先聽我講完,你不是一直想聽嗎?」鳳訣說。


    03揮舞的火柴棍停住,乖乖垂下來,布滿整個山林


    的虛擬麵板瞬間被它收迴。


    「說到哪……對了,婚約的事。」鳳訣道,「《鳳凰訣》是奶奶她老人家機緣所得,她自知心法殘缺,卻堅持修煉,認為終能尋到另一半心法,可惜,天不遂人願……」


    鳳訣抬頭看向山頂,邁步繼續向上,溫聲說:「仙緣夢碎,她以秘法生出我的母親,經營婪央宮,培養母親,並在臨死前定下我與薛不凡的婚約,當時的母親未有意中人。」


    「現在想來,竟是她一片愛女之心。03,《鳳凰訣》心法霸道,對雙修者的靈根心法挑剔至極,有情人世間已然難尋,更何況還要找這樣一個人。奶奶沒有傳授母親《鳳凰訣》,為她的孩子定下婚約,是期望母親不要走上與她相同的路,可惜後來九天教猖狂,為救世,我母親毅然選擇修行《鳳凰訣》,以仙緣換來天下海晏河清。」


    03心中湧起各種各樣的情緒,它摸摸自己的身體,清冷的聲音慢慢地說:「你的母親是位值得敬佩的人。」


    鳳訣驕傲一笑,道:「不錯。」


    提到母親,她的聲音充滿尊敬和懷念,溫柔地說:「當年大戰後娘親重傷未愈,以一顆鳳凰死胎為引用相同秘法令我誕生。」


    鳳訣抬起手臂給03看,那白皙柔軟的皮膚下的青色血管中,竟還流淌著鳳凰血脈。


    03頭頂的氣泡「啪嘰」砸在腦袋上,它說:「鳳凰血脈,《鳳凰訣》,聽起來就很配。」


    鳳訣盯著手臂,緩緩道:「沒錯,可憐天下父母心,我的母親走上和她的母親相同的路,她攔不住死亡,卻不想我同樣踏上此路,她為我搜尋各路心法,可我不想放棄《鳳凰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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