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啊。總追求著衣服的幹淨整潔,卻從不問自己的良心是否完美無缺。”蛋黃說。


    我看著此時客廳中爭執不下的三人,讚同的點了點頭。


    陸燁已經開始抓起小花的手言之鑿鑿表明今生非她不娶,安還在步步緊逼一個妓女如何配得起。被夾在中間的小花似乎成了他們愛情崩壞的替罪羊,一個看似舉足輕重實則無關緊要的物件擺設。


    她幾次三番說:“陸燁,你跟她走吧。”


    …沒人聽見。


    小花絕望而顫抖的向桌子的方向緩慢移動腳步,身後兩人還在吵著,有愈演愈烈的架勢,小花忽然下定了決心一般,衝上去抄起果盤中那把水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對著吵架的二人拚盡全力爆發一聲尖銳的叫喊:“夠了!”


    陸燁和安終於停下來,遲疑的望著她。


    “陸燁。”小花張口說出這個盤旋在心頭多年的名字,頃刻間淚如雨下。


    “小花,你、你冷靜點,千萬不要亂來啊。”陸燁終於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了,臉上寫滿緊張與不安。


    “拿死嚇唬誰?”安哂笑一聲。“本來就是賤命一條。”


    聽到安的話,小花本就毫無血色的臉龐上又添了幾分蒼白,她單薄瘦小的身形微微晃了晃,卻將手中的刀攥的更緊了幾分,直攥到指節發白。


    “陸燁,你跟她走。”小花說。她握著刀的手此刻正不住顫抖著,在她脖子上劃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血痕,可小花就像沒有痛感一樣,依舊將刀緊貼在自己的脖子下方。


    陸燁驚慌失措,滿口應承,“好、好,我這就走!你、你可千萬不要死啊。”說著,拉起安要離開。


    “我不!”安一下子甩開陸燁的手,看上去氣得不輕。“我剛才那麽低聲下氣求你你不走,她一開口了你就走,我難道對你來說還不如一個妓女嗎?”


    我去,這女的什麽腦迴路?現在可是人命關天的時候啊,她居然還在計較陸燁愛誰多一些?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我就不信她真有膽子死。”安還在喋喋不休,“都做了妓女了,還能有什麽羞恥心?一個妓女自殺?笑話,我看她分明就是欲擒故縱!”


    “我、我沒有…”小花被搶白的啞口無言,可惜她文化不高,說出口的辯解聽上去也是蒼白無力。


    “那你就死啊,你真的死到我麵前我就信你。”安盛氣淩人,步步緊逼。


    “你閉嘴吧!”一直沉默不語的陸燁終於忍不住開口,額頭上隱隱有青筋暴起,似乎真的動怒了。


    安怔怔的,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等到想明白陸燁剛剛確實罵了自己以後終於不管不顧發起瘋來。


    “你敢讓我閉嘴?陸燁,你他媽的敢讓我閉嘴?”安衝上去對著陸燁一頓抓撓撕咬。陸燁抱頭蹲在地上,被打的慘叫連連。


    “別打了!快別打了!”小花拿著刀手足無措的大喊,可安哪裏會聽她的,依然像一頭暴怒的野獸一樣持續撕打著陸燁。


    小花隻好先扔下刀衝上前去試圖拉開兩人,結果反被安推倒在地上,摔了一個趔趄。


    “你不是想死嗎?你去死啊!破壞別人家庭的狐狸精,你死一百次都不為過!”安看著地上哭成一團的小花恨恨道,手裏打陸燁的動作依舊沒停。


    “唉,斯文掃地啊…”我看著眼前這場鬧劇,搖頭歎息。


    小花站起來,絕望的看著扭打中的兩個人,身體慢慢朝窗口退去。


    不好,她這是要跳樓。我終於發現了不對勁。


    “姑娘,千萬別啊!人生在世誰還能沒愛過幾個渣男沒必要為此葬送自己大好前程你還年輕啊姑娘生命隻有一次…”我著急忙慌跟在她旁邊試圖出手阻攔,可我的手不過是一次又一次無力的穿過她的身體,卻根本碰不到她。


    “陸燁!陸燁!!!”我聲嘶力竭朝著那邊正在挨打的男人怒吼。


    眼睜睜看著小花已經爬上窗台打開了窗戶,此時一隻腳正向外探出去。


    陸燁終於聽見了我的唿喊聲,他驚恐的瞪著眼睛,手上用盡全力撥開安的阻撓,瘋了一般衝過來——


    “小花——”陸燁歇斯底裏的喊。


    “陸燁,四年了,你都沒問過,其實我不叫小花,我叫,於夢。”小花張開雙臂,像隻鳥兒一樣仰頭栽倒下去……


    我呆呆看著那道單薄的身影倏然消失在窗口,很快自樓下傳上來一聲沉悶的“咚——”


    …那是重物落體的聲音。


    樓下馬上變得吵鬧起來。


    我隻感到渾身血液都凝固了,因為寒冷,上下牙正在不斷打顫。


    我終於壯著膽子走上前,向樓下看了一眼。


    此刻,小花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躺在地上,那樣子遠看上去真像一隻被人丟棄的、破敗不堪的洋娃娃。


    她身體下漸漸滲出血來,流淌到水泥地麵,如同綻開了一朵花……


    ……


    ……


    “那不是要取悅的愛情。對他人其實缺乏關愛,隻為了自己的舒適欣喜欲狂,就如同在地獄的絕望中建立天堂。”貓說。


    我又一次躺在家中地板上,還未從適才小花自殺帶給我的驚懼中走出來。


    我感覺到自己臉上一片潮濕,淚水正悄無聲息的順應著重力法則流淌下去,劃落耳邊時有些發癢。


    “你說,安真的愛陸燁麽?”沉默良久,我終於開口問道。聲音突兀的劃過安靜的房間,再度提起這兩個名字,我忍不住結結實實打了一個冷顫。


    “女人的愛情總是很奇怪。或許,那男人對她而言,存在的意義就如同一個掛衣鉤,專門用來掛她無處安放的愛情。”蛋黃的語氣裏破天荒帶了一絲猶豫,恐怕它剛才也同樣受到了不小衝擊。


    造孽啊。就算它是一隻自大又傲嬌、每天冷眼睥睨人類的家夥;就算它說出口的話,三句裏有兩句半都在反諷和誅心,可它到底還是一隻貓啊。怎麽能容忍人類的情感糾葛這樣去摧殘一隻貓的心靈!太過分了!


    “這次陸燁再來,我們不給他開門了!”我氣鼓鼓說。反正小花怎樣都是一個死,站如今還有越死越慘的架勢,我何苦——


    “叮咚——”


    我忐忑不安看著門。


    “叮咚——叮咚——”


    “可能是外賣。”蛋黃恢複了懶洋洋的語氣。


    “我不信!怎麽可能是外賣!”我已經被它騙了兩次了!事不過三,這隻死貓難道不懂嗎?


    “按門鈴的方式不一樣了。”貓在沙發上翹起屁股舒展開前爪,結結實實伸了個懶腰。


    好吧。我認命的站起來,帶著英勇和無畏一步步朝門邊走去。


    …我閉著眼睛打開門。


    “你好,我找劉蘇的貓。”


    “啊!!!”聽見那個噩夢一般的聲音,繞是我一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七十五公斤的大老爺們也忍不住尖叫起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驚恐處啊!


    我流著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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