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天晴不習慣洗澡的時候有人,她剛想叫人出去,又發現自己沒帶換洗的衣物,隻能先放下內心的不自在開口道:「幫我找身衣服。」


    「是。」


    房間狹小,因此所有的東西都擠在一起,陽天晴能聽到文竹在衣櫃裏翻動的聲音。


    她除去身上的衣物,然後踏入水中,水溫正好,水麵的倒影能看見她這具身體的大致麵容,然後驚訝發現這身體竟和她上一世的麵容一模一樣,隻是上一世她被病痛折磨,臉上已經不剩多少肉了。


    陽天晴抬手摸摸自己的臉,心裏湧現出幾分不真實感,原來她健康的樣子會是這樣,還真是有點傾城之色。


    水溫包裹著她,突然就有了安全感於是任由身體下沉,直至水麵沒過頭頂。很快,浴桶內就有許多泡泡伴隨一陣咕嚕聲從水下冒出破裂。


    這聲音屬實不太對勁,正在找衣服的文竹心下感覺不妙,於是繞過屏風,果然發現小姐已經溺水,她臉色刷地一白,大喊一聲「表小姐!」


    可還沒等她過去撈人,她的表小姐就自己冒出了頭笑嘻嘻趴在浴桶邊:「我沒事,你先出去吧。」


    文竹鬆了一口氣,忍不住有些抱怨:「表小姐啊,就算是貪玩也不能做這麽危險的事。」


    話一出口又覺得不對,如今的小姐恢復了神智,她身為小姐的貼身丫鬟不能再這麽沒規矩地指責了,於是慌忙改口:「請表小姐保重身體。」


    洗澡時被人看著總歸是不好意思,雖然什麽也看不到,但陽天晴本來就是一個習慣獨處並且領地意識挺強的人,內心的不舒適感讓她開始趕人,不過麵容還是溫和的:「不會的,你先出去吧。」


    「是。」


    文竹出去時還一步三迴頭,身怕自己好不容易清明的主子就此結束自己的生命。


    「你在試探我嗎?」


    係統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帶著一股剛睡醒的睏倦與不悅。


    陽天晴輕勾嘴角,「被你發現了。」


    被程序意識驚醒的係統非常不爽,「那你發現了什麽?」


    陽天晴慢悠悠地搓著自己的手臂,水滴從嬌嫩的肌膚上滑過,留下一片曖昧的粉紅,水汽升騰,模糊了她的麵容。


    「發現了你還是挺可愛的」,說完一頓又笑得花一樣,「作為次世界唯一關心我的,額,人?」


    「請多關照啦。」


    係統一臉嫌棄,可惜它沒有手,不然手臂上一定長滿了雞皮疙瘩,它嫌棄地怪叫一聲:「你是人!你才是人!你全家都是人!」


    罵完以後它又反應過來,好像這樣隻是在陳述事實,並不具有侮辱性質,於是那團蒲公英光球肉眼可見的縮水了,像是一盞快要沒電的卡通檯燈,忽明忽暗的。


    陽天晴盯著蹲在牆角畫圈圈的它看了很久,然後突兀地笑了。


    這次的小/領導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第4章 相同的夢


    「我討厭你。」


    平靜而又充滿憎惡的聲音迴蕩在耳邊,那如山間清泉一般的嗓音被這汙濁之地的血腥氣浸染讓人不寒而慄。


    陽天晴還沒反應過來,隻是身上的疼痛讓她忍不住輕嘶一聲,因此臉色更加蒼白。


    艱難睜開眼睛,隻看到樹木陰影之處站立著的惡鬼,那惡鬼有一雙極為好看的淺藍色眼睛,一頭微卷的棕色長髮披散著,因為血液凝固的原因,那頭長髮變得亂糟糟的。


    這哪像什麽公主,分明就是一個又髒又危險的小乞丐。


    陽天晴想要站起來,卻發現感受不到自己的雙腿,不僅是雙腿,雙手的知覺也不見了。


    身體的疼痛一陣又一陣傳來,可陽天晴再沒有唿痛,這種事情她從小便習慣了,於是她還有閑心與那個危險的人閑聊:「能得五公主的討厭,看來我做了很不好的事。」


    這是兩個瘋子的對決,陽天晴隱約意識到自己是在夢境之中,隻是被困在此處還無法逃離,隻是這到底是她們的未來還是前麵那九十八次的某一次,又或者隻是混亂的潛意識組成的片段。


    戚雲舒神色一變,她握緊手中的劍柄,劍身折射著冰冷的月光,有血從劍身上滴露下來,讓這華美的兇器染上了戾氣。


    這是第幾次恢復意識,戚雲舒已經感覺不到了,她一睜眼就看到自己的好友在楊添琴的威脅下互相殘殺,最後以毀容和死亡作為收場。


    若是記憶沒出錯的話,在這片樹林裏所發生的事情是在第五十二次的輪迴,這個時候她已經找迴了之前的輪迴記憶,刻意將兩人帶往遠離楊添琴的這裏。


    她還記得,那個長著一雙狐狸眼的人笑著對她說;「把我們帶到這荒山野嶺的,不說個讓我滿意的理由你就死定了。」


    那當然是開玩笑的,可當時的她笑容很是勉強,雖然笑對她來說本身就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可是在朋友麵前,哪怕再難她也會擠出來。


    當時她的笑是怎樣的?是以為自己終於成功解救她們的幸福,還是對於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


    戚雲舒不記得了,隻記得那個長得一副可憐模樣的人白了她一眼,露出與她那張臉極不符合的囂張:「你這笑太假太難看了,下次我教你怎麽笑。」


    從迴憶中抽身隻能看到朋友殘缺的屍體和緊閉的雙眼,盡管這是已經發生過的事,盡管這是夢境,戚雲舒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她往前兩步用手中劍抵住陽天晴的咽喉,問出了和那一世一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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