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我兒子藏哪了!說!說啊!我兒子呢!」


    瓷器的碎裂聲伴隨著額角尖銳的疼痛, 女人骯髒不堪的話語模糊又清晰的重新響起......


    接下來......發生了什麽呢?


    溫暄模模糊糊的想。


    她有些茫然的睜開了眼睛,不出意外的看到了幾步之遙的一張木桌。


    唔......又要撞了嗎?這次可不可以輕一點啊?


    還沒等她把這句算得上是央求的話說出口,腦袋就已經被一股幾乎無法反抗的力量摁著沖向了木桌不算圓潤的桌角。


    不要!


    不要!


    放我走!


    溫暄隻覺得大腦在一次次的撞擊裏像移了位, 眼前一陣陣的發黑,她一下子哭了出來,原本緊緊閉著的嘴巴帶著哭腔喊了一句:


    「娘——」


    「阿暄,醒一醒!」月魘擁抱溫暄的手臂又再次緊了緊, 細看之下, 她半隱藏在袖子裏的手指尖隨著溫暄這一聲算得上悽厲的聲音狠狠的顫了顫。


    剛才帶著無盡絕望的念頭似乎在浮現的瞬間就帶著強橫的力量, 飛快的占滿了月魘的心神。


    過往一切的記憶都和這個念頭一道不由分說的重新出現, 唿嘯著想要帶著月魘一起義無反顧的掉下地獄。


    那些一遍遍在耳邊重複的話語, 那些一遍遍被加諸的苦痛,混合著恐懼、尖叫、鮮血和死亡一起,吞噬著理智。


    倏忽間,天祝月魘隻覺得體內的某一道搖搖欲墜的平衡在她心神大亂間狠狠的震盪了幾下,熟悉的疼痛從身體各處翻騰而上, 喉頭一甜,一口淤血已經到了嘴邊。


    「阿暄, 我在的……我一直在的。」月魘表情不變, 默默把那口淤血咽了, 嘴裏還是不停的重複著, 保持著她沒有改變的姿勢和輕輕拍打的手。


    就好像此刻與往常一樣安定一般。


    天祝月魘這人不知道什麽時候練就的一番本事,心下不管掀起多大的波濤來,麵上也都是不顯的。她自己再難受,再煎熬, 麵上也是一副鋼鍛鐵打的淡然,照舊能做她該做的事。


    月魘這些年裏看著溫暄從小小的一點長到如今與她齊肩的模樣, 早就真正的對溫暄動了她那零星的一點心思,不然怎會看她受這一點折磨就動輒至此呢?


    在她心裏,溫暄的的確確是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指望了。


    折騰了近一個時辰後,溫暄的狀態才堪堪穩定下來,逐漸陷入了綿長的睡眠。月魘自覺的把她安安穩穩的放在了床上,蓋好被子,然後悄無聲息的出去了,仿佛剛剛的安慰和關心都不曾發生過,她自己的心思也沒有出過那樣大的波折。


    第二日


    溫暄幾乎是從床上彈了起來,慌亂的眼神裏有著不少的絕望。她急促的喘著氣,剛剛醒來時緊繃的身體終於緩緩鬆懈下來。


    平穩了唿吸以後,溫暄便又躺了迴去,然後滿是劫後餘生的笑了笑,對自己低聲說了一句:「沒事了。」


    這一躺,溫暄就發現了不對。她環顧四周先是懵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自己身處冰雪神殿。


    她心下有些奇怪,於是迫不及待的起身,衝去前院尋找那一道熟悉的身影。


    果然不出她所料,月魘的確在前院的涼亭裏坐著。溫暄剛走近,就看見月魘靠著涼亭的柱子,微皺的眉頭下一雙眼睛少見的闔著,唿吸綿長,竟像是在淺眠。


    月魘是累了嗎?


    溫暄遠遠的站定,不敢再上前一步,生怕打擾了月魘。


    但還不過兩三個唿吸的功夫,月魘像是察覺到了什麽,毫無倦意眼睛「唰」的一下睜開,帶著殺意看向溫暄。


    溫暄被月魘的這個眼神嚇得不輕,竟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半步。


    但好在月魘隨即就認出了她,先是揉了揉眉心,然後招手讓溫暄過來。


    「醒了?還有哪裏不舒服嗎?」天祝月魘從手邊一直用法力溫著的茶壺裏倒了兩杯茶,遞給了溫暄。


    溫暄聞言,不可避免的想起了之前的夢魘,臉色白了白,然後狀似無事的說:「沒事了。我就是太長時間沒見過酒,被驚了一下。」


    月魘把她自小帶到大,自然也知道她這話純粹是在撒謊,看了她一眼倒也沒拆穿。


    隻是月魘不說,溫暄確是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迫不及待的開了口:「我怎麽會迴來?」


    她的記憶最後隻停留在自己即將昏倒的那個剎那,怎麽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跑到這冰雪神殿來。。


    天祝月魘淺淺的抿了一口茶,緩緩的說:「我帶迴來的。」


    「你怎麽知道我在那?」溫暄不解。


    「感覺到的。」


    「感覺?」溫暄皺了皺眉,試探著問:「因為我是你的神裔?」


    月魘沒應聲,隻是挑了挑眉,算是默認了。


    溫暄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又補充著問了一句:「用傳送符?」


    月魘搖了搖頭,緩了緩才復開口:「昨日楚文神君邀我,我便去了一趟書院。」


    「這樣。」溫暄笑了笑:「這是不是說明你我極其有緣?」


    月魘這次沒再理她,低頭又抿了一口。


    溫暄原本就沒指望月魘能應了她這句,但看月魘在一旁專心喝茶的樣子,她卻總覺得哪裏不對。


    今天的月魘,這話是不是過於少了?


    「月魘,你今日不舒服嗎?」


    聞言月魘從專心喝茶的狀態裏脫離了出來,有些疑惑的看了溫暄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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