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青神可以看到,她深幽的眸中還倒映著自己的影子,洛青神掩下自己想要去撫上她眼角下一顆淚痣的衝動。


    無痕跡的嘆了口氣後,轉過身去,不再看她。


    此時恐怕是早已淚流滿麵了罷。


    洛青神想上去扯住她的衣袖好好喚一聲,「師姐。」


    但是終究是敗給了她眼底的陌生。


    洛青神彎曲食指,在自己的麵龐上輕拭,想不到竟還真的有淚從眼角順著臉龐落了下來。


    這讓洛青神有些啞然失笑。


    她想,這位無情道仙君又是何等的憂愁清鬱,怎麽一見著她,便淌了淚呢?


    明明說好夢中的場景不會再出現的。想不到這麽快就來臨了,那眼神可以成為她噩夢中驚醒的源頭。


    ——


    又迴來了。


    果然,前腳顧笙歌一走,後腳木芙蓉就蹦出來了。


    「剛剛你躲哪兒去了?」洛青神調整了下自己濃濃的鼻音,略顯激動的說道。


    一迴眸就見到變迴人樣的木芙蓉,差點沒把她嚇得噴出鼻涕泡來。


    「我聞到顧笙歌身上的味道了,就,就去,躲了一會兒……」


    木芙蓉看起來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一雙眸子裏都透著驚恐。


    原來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怕另一個人怕成這樣。


    洛青神此時完全斂下自己的情感,為木芙蓉默默嘆了口氣,也不好說些什麽。


    隻是走到她跟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勸說道:「師伯,不管怎麽樣,都不要被他人禁錮住,做自己,成為風,循著自由的痕跡,長遠的走下去。活在他人鑄就的囹圄中,真的是一件很難受的事。」


    這不僅是她對木芙蓉說的,也是她對她自己說的。


    所以這也是為什麽她每次都能迅速地調整好心態的原因,別人的看法和談論,都與她無關。


    過往皆成雲煙,別人對她所下的一切結論,皆成謬論!遲早都是要被她推翻的!


    木芙蓉此時一雙水眸卻是突然紅了起來,她驀地抱住洛青神,將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一下一下抽噎著。


    洛青神愣了下,然後學著於拂裳以前安慰她的動作,一下一下拍著木芙蓉的後背。


    木芙蓉和顧笙歌的往事她不好過問,她能做的,就隻是默默的當個聽述者,時不時說些安慰她的話。


    其他的她無權幹涉,也不想幹涉。


    等到木芙蓉停止了哭泣時,二人才坐到了一旁。


    此時夜已深,徐瀾洞裏更加寒冷潮濕了起來。因為地麵是冰塊,所以木芙蓉又化為了狐狸,蜷縮成一團。


    而洛青神則是靠在了木芙蓉的皮毛上閉目小憩。


    隻是這漫漫長夜中,她隻能和白日裏的那寒涼眼神一併入夢了。


    寒氣不褪,冰冷裹全身,全身無感。


    寒天雪地中,她獨坐雪天。


    那一日,天上天庭圍剿,地下無常鎖魂,她身上血窟鮮血翻湧,一副神軀早已千瘡百孔,一襲白衣被鮮血浸透。


    或許墨發翻飛,或許獨坐雪天,或許血劍上凝結了都血霜,或許不為所動,或許安然若素依舊。


    「殺了我,又算得了什麽?」


    「殺了我,又顧得了什麽?」


    「殺了我……」


    她咽下一口血沫,望著這天,對著那人說道。


    迴應她的卻隻有無盡寒風。


    寒風穿透她的衣襟,拂過她血洞密麻的體膚。


    寒風吹過她心中的這片貧瘠之地,未帶走半點塵灰。


    「無用!無用——」


    她忍痛大對蒼天唿嘯,彰顯不服。


    卻被對麵女子一劍穿心,手中用的正是那把名為語馳的劍。


    她被劍上散發出來的巨大神力震得出了血,嘴中含著的血滿了便溢,再也含不住,如瀑般的翻湧而出。


    而她就這麽麵朝著雪地,死了似的趴著,無了聲息,隻剩寒風從她身上湧過。


    身下的雪成片的被染上了鮮艷的紅。


    神力湧動在指尖,她盤坐雪天,雙手結一印,成了屏障,與自她指尖而出的一縷的金光相撞。


    終,她被終生剝離了神祇的身份。


    跳下誅仙台,被貶塵世間。


    她的神軀,永遠停留在誅仙台上。


    跳下誅仙台的一瞬,她的視線全是那人的冰涼眼神和那沾了她血的純白衣角。


    這,便是生了情的下場嗎?


    她唇角噙起一抹苦笑,最後順眼尾滑下的一滴淚,算是了結了這世的過往悔恨。


    或許渴望塵埃落定,或許渴望身葬故土。終,夢醒,徹悟。


    願,三魂七魄被鎖酆都。


    願,世上再無無情道義。


    願,人間再無無情仙君。


    第38章


    徐瀾洞外雷雨交加。


    恍然夢中驚醒。


    少女那雙滿是驚恐的眸子在夜中倏地睜起。


    洛青神心下驚恐, 直到手摸到身後的皮毛才知道自己還在徐瀾洞裏,一顆懸著的心這才落下。


    外頭驚雷擾人清夢,同時也斷了她的噩夢, 讓她如獲新生,洛青神抬手將汗輕拭。


    身後的狐狸還在發出唿嚕嚕的聲響, 外頭全是風雨大作, 雷電作響的聲音。


    反正也睡不著了, 洛青神幹脆坐起來。


    這洞內無燈,洞外無月, 黑漆漆的,伸手不見五指。


    洛青神撚著自己的衣角,蹲坐在一旁, 因為洞中太冷了,她先是在丹田內運了靈氣,好讓丹田之熱延展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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