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夜裏偷偷牽她的手,在心裏幻想她柔軟的腰肢握起來是什麽滋味算是強迫的話……


    他可能、大概、也許、強迫了她許多許多迴。


    那些狼妖會誤會,大約也是因為她身上沾滿了他的味道。


    她會介意嗎?


    他雖然想知道,但陸子冉算個什麽玩意,有什麽資格問他的夫人這種私密的問題。


    該死。


    淵訣額上滑落下冷汗,緊張的心情和那些對陸子冉的殺意交織在一起,讓他焦躁不安。


    而阮秋秋聽到陸子冉的話,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這頭獅子剛剛衝過來的時候鐵青著臉,一副活活想質問的樣子。


    這頭獅子簡直強盜邏輯,他是不是以為自己曾經施捨了她一次,她這輩子就是屬於他的一個物件了啊?隻能按照既定的命運替他去死,不能擁有任何人格和自由。


    有沒有搞錯?她和大灰狼先生是伴侶,別說他們現在什麽都沒做,就算有什麽,也輪不到他陸子冉來管。


    阮秋秋覺得自己簡直在和一個頂著主角光環的智障渣男對話,「我夫君沒有強迫我,我是自願的。」


    「你自願???」陸子冉聲音一下拔高,火氣蹭的一下又竄了上來。


    以前阮秋秋雖然癡傻,但是絕對不允許他靠她太近的,他連她手都沒有摸過,她現在卻和他說,她是自願和那頭大灰狼親熱的?


    開什麽玩笑!


    「您如果沒別的事,我就迴山洞裏了,我夫君還等著我。」陸子冉臉色難看,阮秋秋卻一句話都不想再和他多說,「您自便吧。」


    ——自願的、夫君還在等我。


    這兩句簡簡單單的話,卻讓一直忍受著疼痛、卑劣的偷聽牆角的大灰狼先生恢復了些許氣力。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唇角突然就揚了起來,大尾巴輕輕甩了兩下,就連萬年冷漠的眼睛裏,也悄悄跑出了遮掩不住的笑意。


    狹長的、像深淵裏兩顆灰暗星星的漂亮雙眸,就那樣,倏然亮起了淺淺的光。


    果然,他就知道,阮秋秋對他感覺不一般。


    她上次還在暗示他,要對她做一些什麽才對。


    想到那天阮秋秋說起洗澡,淵訣的麵頰漸漸燙了起來


    他是一頭很愛幹淨的大灰狼,就算在冬季,也會經常變成妖形在雪地裏打滾洗毛,比那頭老遠就能聞到難聞味道的獅子強多了。


    隻是今天出去捕獵,身上還有血的味道,還沒來得及洗……


    思維雖然飄到了很遠的地方,但淵訣卻還是沒有忘記一直不停說話煩的要命的渣獅子。


    他想盡可能的不調動魔氣,調動剩下不多的幾縷妖力支撐著行走,轉過身,想從巨樹後麵的出來,狠狠收拾一頓這頭獅子。


    但他還沒有來得及邁開步子,陸子冉的聲音就遠遠傳來——


    「阮秋秋,你看看你自己現在的樣子,你覺得你過的很好嗎?一點都不好。」


    『過的不好』四個字,像是一盆冷水,澆在了惡狼先生心上,撲滅了他全部的高興,連帶著,他眼底的星星,


    也黯淡了。


    陸子冉卻還在繼續說,「你滿手滿腳的凍瘡,臉上肉都快瘦沒了,到處都是傷,你身上穿的這件獸皮還是前年冬季從風獅部落領的皮子吧?」


    「以前你的山洞雖然位置不好,但也不會這麽偏,這麽危險,連獸皮簾子都沒有。說實話,這次看到你還活著,我挺意外的。」


    「就算那頭殘廢狼沒有強迫你,但他已經廢了,能給你什麽生活呢?你容貌不錯,長發很好看,現在連一絲裝飾都沒有。」


    「一點裝飾也沒有啊。」


    陸子冉的話,像無數把尖利的刀,刺在淵訣胸口。


    他說的沒錯,作為殘疾狼妖的他,能給她什麽樣的生活呢?


    是冰冷的山洞、很難得才能吃上一次的嫩牛肉,還是獵不到的厚實獸皮?


    胸腔發出沉悶的疼痛,不慎被野牛群踢到的傷口越發難捱。


    意識到這是又要咳嗽的前兆,大灰狼先生有些無措的伸出右手捂住了唇,喉間是隱忍不住的麻癢感,瘀血順著他的骨節分明的手指縫隙滑落。


    他下意識抬起左手去擦,卻在片刻心髒抽痛的瞬間,忘記了他左手上還拿著一朵無意間從石頭縫隙裏發現的野花。


    那花很不起眼,不大的、埋在石縫的雪下,葉片微微舒展開。


    一小時前,他曾小心的拂開石縫上的雪,小心的摘下了那朵半開未開、適合當她頭飾的淺藍色小花。


    他知道她雖然平時不說,卻很喜歡這些小物件。


    他本來想送給她的。


    但現在,那朵淺藍色的花,因為他的疏忽,


    濺到了他的血,


    髒了。


    淵訣不知道為什麽眼眶有些酸澀,他急忙將左手移開,右手掐住脖頸,利爪在皮膚上留下了血痕,用力的、一口一口的往迴咽著遍布腥鏽的血。


    他努力調動體內的妖力,抖著手想拽掉那片沾了他血的花瓣。


    可他卻怎麽都控製不好力道,就算再小心翼翼,那朵花還是被他整個都拽散架了。


    花瓣落到他剛剛滴在雪上的一灘血裏,徹底髒了。


    看著那些在雪水裏延展開的花瓣,淵訣眨了眨酸疼的眼睛,隻覺得無比的諷刺。


    他勾起唇,無聲的笑。


    笑的很輕很輕,卻突然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比什麽,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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