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著林老爺上了那數層台階,王總管和小廝連連跟了上去。


    林老爺被背迴林府,人還是暈沉沉的。


    林夫人趕忙吩咐下人去準備醒酒湯,等待之餘,林夫人委婉送客。


    「多謝大人送老爺迴府,老爺今日應酬吃多了酒,現尚未清醒,妾身需照顧老爺怕是也招待不了大人,大人先請迴吧,妾身便不送了。」


    林夫人的態度要多冷淡便有多冷淡,恐怕這裏頭還有些嫌棄。


    陸航之也清楚自己待在這裏隻是個笑話,便行禮告辭。


    「你為何會在此?」


    他轉身時,羅漢榻上的男人突然問道。


    陸航之和林夫人同時投去目光,便見林老爺撐著額頭,似乎醒了三分。


    林老爺這話是沖陸航之的,他猶豫須臾,神色緊慌道:「我、我碰巧路過此處……」


    他眼神不堅定,一看便是說了謊。


    陸航之時常這般抑製不住想見林晚傾的衝動,便會鬼迷心竅地尋來林府。


    但他隻是遠遠望著林府大門,從未想過打擾她的家人。


    今日不巧碰上了林老爺,才有了後麵這段。


    林老爺微睜著眼,並未打算揭穿他,而是動了幾根指頭,讓他速速離開林府。


    陸航之斂眉,林府不是他該久留之地,於是默默轉身離開。


    林夫人盯著離去的男人,他的背影甚是孤涼。


    「這個陸航之,今兒個倒是有心了。」


    林夫人走近林老爺身側,她一邊查看林老爺的臉色,一邊說道。


    林老爺隻是酒醉難受,並非神誌不清,自然能聽到林夫人的聲音。


    他閉目養神,艱難地擠出一句:「這小子若是個老實的,與林家倒還有些緣分,可惜了……」


    林老爺從前一直非常認可陸航之,不單單因為他的家庭背景和他的官職身份。


    端正的品行是裝不出來的,即使能裝,也裝不了一輩子,很多事情都是看細節。


    林老爺相信自己的眼睛,但結果還是被陸航之所矇騙。


    他撐著頭,情不自禁地嘆著氣。


    陸航之落寞地走在林府的鵝卵石小路上,這是與林晚傾和離之後,他第一次進林府。


    如此算來,他也有許久未來過這裏了,今日雖是進來了,但他想見的人已經見不到了。


    陸航之經過楓錦軒,便看見幾個婢女從裏頭出來。


    他的眼睛立馬有了光,立馬駐足問著身邊的下人:「可是你們家姑娘迴來了?」


    陸航之見楓錦軒有人進出,便以為是林晚傾迴來了。


    「額,迴大人,我們家姑娘並未迴來……」


    不明白陸航之為何如此興奮的林府下人如實迴道,而他的迴答立刻澆滅了陸航之心底剛生起的火苗。


    陸航之的心情很快被打迴穀底,他停留在楓錦軒外,望著這座院子出神。


    那裏頭是她的閨房,有著關於她的所有東西。


    陸航之的心底有股微妙的感覺,仿佛隻要進去便能見到她。


    一道涼風吹來,吹滅了陸航之的幻想。


    她的庭院分明就在眼前,但裏麵已經沒有她的身影了。


    陸航之掩好自己的傷疤,垂頭邁出了腳步。


    此時一個小廝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與陸航之擦身而過。


    他趕路的方向正是陸航之剛出來的雙木堂,陸航之隻瞥了那人一眼,並未多想,繼續往前走。


    剛到林府大門的時候,陸航之便見到一對中年夫婦站在門廊處。


    兩人神色焦急,一直伸頭望著林府。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的孩子千萬別出事……」


    「你別擔心,一會兒等問了老爺夫人,便清楚小寅的下落了。」


    陸航之經過他們身邊時,便聽見他們提到孩子。


    他心頭劃過疑問,便多了個心眼。


    「二位,發生何事了?」


    他朝著那對夫婦走了幾步,靠近後便問道。


    「您是……」


    男人上下瞧著他,見他從裏麵出來,還衣著光鮮,第一反應便覺得陸航之不是一般人。


    「二位不必緊張,我是雲州州府的州官……」


    陸航之摸出腰牌證明自己的身份,那兩人一見他是做官的,便什麽都不顧了,心急地給陸航之跪下,苦求道:「大人——大人請您幫幫我們吧!請大人幫幫我們吧!」


    「先起來說話……」


    陸航之扶起二人,再詳細地詢問了情況。


    那家男人掛著一張苦臉,迴道:「大人,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夫婦二人是林夫人的一房遠親,多年來未有子嗣,不久前林夫人尋到我們,說是有個三歲的孩子可以過繼給我們,我們一聽甚是歡喜,自然便答應了,隻是……」


    男人慾言又止,他的夫人接下了後麵的話:「隻是這孩子不大適應我們這個家,他雖然不哭不鬧,但我們知道他是想他原來的父母的,我們也用盡了辦法,可孩子就是不接受我們……結果昨兒個便發現孩子不見了,我們整整尋了一日一夜,可哪兒都尋不到孩子的身影,我們就想著,孩子許是想原來的家了,我們便來林府問問,碰碰運氣。」


    「那孩子……可是喚陸寅?」


    「迴大人,原先確實是喚這個名字,但既然是過繼給咱們了,那理應隨我姓,草民姓韓,那孩子如今換做韓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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