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的晚上,白日的喧囂已漸散去,而位於昌樂城郊外的風雨閣更是沉浸在一片夜色中。風雨閣是一座茶樓,白日多文人墨客聚集在此,談詩論詞,觀賞山水。到了晚間也就無人了。雲雨虹來的時候,樓裏隻二樓亮著一盞小油燈。雲雨虹推門進去,見老鴇已坐在那裏等著她了。隻是這時的老鴇早沒有了那種風塵之氣,反而多了一些威嚴,看人的目光也是淩厲非常的,看來這才是她的本來麵目。


    雲雨虹卻感覺不到緊張,笑眯眯的對老鴇道:“不知要怎麽稱唿你啊,現在叫媽媽好像不太合適吧。”


    “你可以叫我洪大娘,不知你要如何稱唿?”洪大娘問道。


    雲雨虹從懷裏拿出鬼王給的玉牌,“你可以叫我鬼王。”


    洪大娘驚得站了起來,看向雲雨虹手中的玉牌好一會兒,才走到雲雨虹麵前跪了下去:“洪九娘拜見穀主。”


    雲雨虹笑著把她扶了起來。她看到洪大娘給六皇子和李金海喂藥時,拿出了一個在大長老房裏見過的藥瓶來,她就有了這樣的猜測,沒想到還真讓她猜對了。


    兩人落座後,又講了下這些年的事情,主要是洪九娘的經曆。


    洪九娘出生在赤炎國一個貧窮人家裏,原本是個膽小懦弱的女子。她的懦弱不僅僅來源於她幼時顛沛流離的經曆,更是因她嫁人後頭兩年無所出,第三年產下一女卻在百日內夭折,直到第五年才又生下一女。而這時的婆家對她已經十分不滿,給夫君抬了兩房美妾,隻可惜洪九娘命中無子,好不容易才懷的第三胎生的竟然還是女兒。可洪九娘夫家的生活也就一般,現在多了兩個孩子和兩個妾就更難了,而在一個小妾生了小兒子後,洪九娘就被自已的父君買入了妓院中。洪九娘放不下孩子,一次次逃走,在最後一次逃跑時,洪九娘被大長老所救,帶迴了鬼王穀。在鬼王穀,她的生活好了許多,也學了一些功夫和用毒的方法,可還是惦記著自己的兩個女兒,一心出穀尋找,可最終找到的結果就是大女兒病死,二女兒因長得好送給一個官員做妾,可惜這個官員犯了事,女眷都被充了官妓,而官妓是不能贖身的,所以洪九娘買下了妓院成了老鴇,而她的女兒就是風月樓第一名妓海棠。


    當然,洪九娘不僅開了妓院,還開了茶樓、賭坊,召集鬼王穀出來的人組建了一支地下勢力。


    雲雨虹問她建這樣的隊伍要做什麽?


    洪九娘愣了一下,才道:“我們這些姐妹要互相幫助,互相依靠,不要再受欺負。”


    雲雨虹搖頭,“那你就把你女兒救出來啊,就不要她被打,被人欺負啊,你還做不到不是嗎?你做的這些還不夠,想的還不夠,你要想著讓赤炎翻個天,讓女人的地位改變,讓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洪九娘聽了雲雨虹的話整個人都愣住了,她從來沒敢這樣想過,不再作為一個女人被輕視,掌握自己的命運,連被他奉若神明的大長老都沒有這樣說過,但現在想一想,這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啊。


    雲雨虹接下來讓洪九娘繼續擴大她的生意,並寫了封信,讓她聯係虎頭山的韓亦君,兩人合夥把生意做大,最好做大到五國去,特別是要偷著把生意做到墨雲國去,那裏還有一個五大世家的於家呢。當然,雲雨虹也特別指出了要多收集靖國候家的資料,特別是關注下白子玉的事情,有情況要隨時聯係她,這一要求立馬讓洪九娘明白了雲雨虹的心思,老實說,她不太看好,靖國候府水太深,那裏的女人沒一個省油的燈,從老夫人到下麵的待妾沒有一個是好相處的,好人家更沒人舍得女兒嫁過去。而出於對雲雨虹的愛護,洪九娘不讚同的神色就表現在了臉上。


    雲雨虹看了出來,倒是很大方的道:“我聽寧先生講過一些靖國候府的事,不過,隻要白子玉心中有我,一切不會是什麽難事的。”


    洪九娘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淡聲道:“這世上女子最為可憐,端看命數罷了。命好相夫教子一輩子,夫榮妻貴,若是命不好,那就如我這樣,一生顛沛流離,吃盡苦頭。這世間男子喜新厭舊,三妻四妾,誰又能逃得了,相夫教子,侍奉公婆,哪一樣做不到,做得有一絲不好,就會讓男人不滿,世人指點,而對於這些名門望族,規矩多如牛毛,內宅裏更是水深火熱,主子還小,再過幾年你就懂了。”


    洪九娘的聲音中隱隱有些惆悵,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自己這些年的艱難掙紮,還是想到了女兒將來未知的命運。


    雲雨虹呆住了,是啊,她忘記了,這不是二十一世紀,人人平等的年代,不,即使在現代也還有著無法調和的婆媳關係,也有不少因婆媳或家人處不來導致夫妻分手的事,而這禮教森嚴、講究三從四德的古代,內宅的生活怕更是不易了,想想自己身邊的人,自己的母後,小皇姑,還有這孟瑤,再到洪九娘,哪一個不是在內宅裏吃過虧的,自己的拳頭是很硬,可在這內宅裏生存能用嗎?


    看著雲雨虹驚怔的樣子,洪九娘沒有說話,讓她自己想明白。當然,有些事情隻有經曆過才能明白,不過她還是希望自己的小主子快點能長大成熟起來,或者能多明白些在內宅裏生存的規則,隻是想也知道,讓一個自幼和一群男人在江湖飄泊長大的女孩子了解宅鬥簡直是天方夜譚。


    雲雨虹迴到李府時已是第二天清晨,寧先生過來說事情進行得很順利,這大筆的錢財全帶走的可能性不大,但已轉走了十之七八,人也走得差不多了,今晚就全部出城。而倒黴鬼過來問關在柴房裏的人要怎麽處理。


    雲雨虹也不知都是什麽樣的人,就帶著寧先生和倒黴鬼去看,柴房門一開,雲雨虹和寧先生被嚇了一跳。


    裘嬤嬤好像是受傷過重,像一條死狗似的癱在角落裏,身上是血、臉上是血、斷裂的手指處也沒有止血,就連唇間偶爾冒出來幾個罵人的字眼,也模糊不清。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哪還有半分趾高氣揚之態?另外的一些家丁樣子也不好看,都似血人一樣,身上沒一處好的地方,有些都已經動也不動了。


    雲雨虹看向倒黴鬼,沒想到這丫頭下手這麽狠,她自問自己稱得上是冷血狠心之人,但也沒想過把人折磨成這樣。


    倒黴鬼喊冤:“我沒想把她們怎麽樣啊,我隻是想讓他們閉嘴老實點,就想下點軟筋散,結果弄錯了藥…”


    雲雨虹擺了下手,過程已經不重要了,事己至此也不用再說如何處理了,給他們個痛快,就當作善事了。


    雲雨虹來到幾個家丁身邊,在他們的心口處一點,內勁吐出,結束了幾人性命,裘嬤嬤看到這場景,心知大限已至,把眼一閉歎道:“想我在宮中輔佐孟貴人一路成為掌宮貴妃,其間經曆陰謀鬼計無數,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沒想到在這陰溝裏翻了船,這就是命啊!”


    雲雨虹聽了卻是眼睛一亮,聽裘嬤嬤這話裏意思,她就是一宮鬥高手啊,而自己現在最愁的是什麽,要嫁入靖國侯府卻不懂宅鬥,這是送上門來一宅鬥師傅兼幫手,可不能白白浪費掉。


    雲雨虹對裘嬤嬤柔聲道:“看你這麽大年紀也不容易,再說我身邊也缺一個嬤嬤,你有沒有興趣跟著我啊?”


    寧先生和倒黴鬼都愣住了,這是鬧得哪一出啊,主子怎麽什麽人都收了。裘嬤嬤更是呆了,不過馬上又驚喜的叫了起來:“我願意,我願意,以後我為主子做牛做馬,報答主子不殺之恩。”


    雲雨虹滿意的點了點頭,似是了了一莊心事般,心情大好,讓倒黴鬼給裘嬤嬤治傷,吩咐一聲傍晚走人,就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睡上一覺了。


    同樣已忙了兩天兩夜的寧先生自歎苦命,不知不覺歎出一口氣來。雲雨虹停住身形,看了寧先生一眼,又轉身走了,隻是聲音卻悠悠傳來,“我是小孩子,還在長身體,睡眠不足會影響發育的,寧先生還要體量一下才行。”


    寧先生暗道無恥,不想管那些瑣碎的事就直接說,找個什麽借口,不過想想她是老大,他隻能認命的去幹活了。


    倒黴鬼則是在那兒頭疼,白術走了,裘嬤嬤誰來救,叫愛哭鬼來裘嬤嬤是不是會死得更快,不過現在也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於是,倒黴鬼去找愛哭鬼了。


    晚上,白雨虹一行人悄悄撤離了李府,一批人趕去楚城匯合,而雲雨虹帶上人往赤炎京城而去。第二天天還沒亮,一群士兵包圍了李府,發現己是人去樓空,同時,六皇子被李金海所害,李家滿門抄折,全部財產充公的消息也傳往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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