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母哪敢收錢,連連擺手說:「一楓的脾氣你也知道,他和我們一向不親,我們也勸不了。」


    「是不是我們說話沒用?那好,明天我就去把爸媽接來。」大伯母臉色沉下來說。


    「別,爸媽身體不好,別刺激他們。」


    「那你就聽我的。」大伯母強硬地將錢塞到她的手裏壓低聲音說:「別人我不知道,一楓是最聽你的話的,畢竟當年他發燒的時候,你挺著大肚子送他去醫院,害得你肚子裏的孩子沒保住,這孩子最懂事,這件事也一直記著呢。」


    紀母聽到這話臉色一白。


    她甚至沒拿住手裏的錢,錢嘩啦啦掉了一地。


    大伯母彎腰把錢撿起來,再次塞到她手裏說:「我相信你可以的,嫂子就等你的好消息。」


    過了一會兒。


    紀一楓將耳機拿下來,居然沒聽到客廳裏的聲音。


    他有些驚訝地拿著水杯出來,發現大伯母和大伯已經走了,一疊錢放在茶幾上,他媽臉埋在雙手裏,看不清表情。


    他爸坐在一旁抽菸。


    家裏的氣氛低得讓人有些無法唿吸。


    「你們怎麽了?」紀一楓問。


    紀父抬眼看他,隻不過煙霧中看不清他的眼睛。


    紀一楓察覺出氣氛不對。


    紀母突然抬頭,擦擦臉上的眼淚說:「一楓,和我們一起去醫院給洋洋配型。」


    「為什麽?」


    「因為你是我生的,因為洋洋是你堂哥,見死不救你還是人嗎?」


    紀一楓握緊杯子,語氣冷硬地說:「我不去。」


    紀母突然站起來,她的情緒十分激動,「我早應該猜到的,像你這樣這種極度自私自利的人怎麽可能會願意幫助親人,當初要不是為了帶你去醫院,我的孩子怎麽可能保不住。」


    「要是當初那個孩子好好生下來,肯定不會像你這樣,他肯定願意幫助親人的。」


    「生了你這樣的兒子,我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


    紀父伸手拉她,「都是過去的事情,怎麽還提。」


    「我為什麽不能說?去他的房間需要敲門,他被清華錄取之前也不問我們,我都說了讓他去學計算機,現在做什麽程式設計師多賺錢,他偏偏要去學醫,他以為他這樣的人能做一個好醫生嗎?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沒幾個錢,要是遇到難搞的病人懷恨在心,報復我們怎麽辦?」


    「大哥大嫂都拿來一萬塊錢,隻是讓他去做一個配型而已,他憑什麽不願意,又不一定能配上。」


    紀母氣得喘氣。


    紀父也在旁邊唉聲嘆氣。


    紀一楓看著兩人,記憶突然迴到那天深夜。


    那天他不知怎麽突然發高燒,他隻記得爸爸當時在加班,媽媽給爸爸打了很多電話都沒有接,後來媽媽接到一個電話,他隻記得媽媽當時很生氣。


    等他醒來的時候,媽媽肚裏的孩子已經沒了。


    奶奶說那一個弟弟。


    這麽多年過去,爸爸從來沒提起弟弟,但媽媽經常會買一些小孩的衣服迴來。


    紀一楓知道,媽媽從來沒有走過那個孩子帶來的陰影。


    這麽多年他和爸媽不親近何嚐不是因為那一場意外。


    他閉上眼。


    耳邊突然響起當年媽媽發現他發燒之後焦急的語氣。


    「你真想讓我捐腎?」紀一楓問。


    「是啊。」


    「那我同意。」


    紀母捂著胸口,轉過頭看向紀一楓,「真的?」


    紀一楓握緊杯子轉身,動了動嘴唇,「畢竟我是你生的,我身上的器官都是你給的。」


    他關上門,聽到媽媽拿出手機給大伯母,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籠罩在家裏半個月的陰霾在他答應的那一瞬間似乎消失殆盡。


    如果配型不成功也就算了。


    如果配型成功,就當是換了當年弟弟一條命。


    再過半年,他就能離開這個讓他窒息的家庭。


    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


    他的手機是爸爸之前用過的,開軟體非常卡,他又等了一會兒。


    【喬顏請求添你為好友。】


    喬顏的頭像是一隻帶著護士帽子的小胖橘,小胖橘左前爪抬起,似乎是在打招唿。


    紀一楓同意她的請求。


    【喬顏:咦,你居然秒通過,你大伯和大伯母沒去你家裏煩你吧,我給你找了很多捐腎的文章。】


    【逼好友捐腎,轉臉翻臉不認人,網友:綠茶婊。】


    【捐腎給哥哥後被翻臉不認人?親人隻是一個熟悉一點的陌生人而已。】


    【為親屬捐腎會傷身嗎?腎髒移植需要注意哪些事項?】


    【捐給家人一顆腎,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看著那些光看標題就知道說了什麽內容的文章,紀一楓的手指卻點不下去。


    他的父母,親人,鄰居都逼他捐腎,喬顏和班主任卻要他為自己考慮。


    還真是諷刺。


    他靠在椅背上,雙目無神地看向窗外。


    另一邊。


    喬顏將找到的文章發出去之後遲遲得不到迴復,她的心裏有些不安。


    在原劇情裏,紀一楓為什麽會捐腎給一個關係並不好的親人。


    這太反常了。


    這時,手機響了一下,喬顏立即拿起手機,果然是紀一楓發過來的消息。


    【紀一楓:謝謝你的好意,我已經決定去做配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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