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兮無話反駁,委屈地撇了撇嘴。


    晚上八點,言歡帶她去了星空房,言兮滿口哇塞,「該不會是梁沂洲特地為你造的吧?」


    言歡沒迴答。


    言兮也不追問,視線一飄,看到角落一打包裝精美的巧克力。


    是的,一打,堆在一起有小山那麽高了,這得吃到猴年馬月,還是說拿來裝飾的?那這口味夠獨特的。


    她走過去,商標寫著sees candies,突然有些饞了,也不顧這個點吃巧克力有多罪惡,指了指,「拿你一盒行不行呀?」


    言歡腦袋一抬,稍頓,「你要現在吃,還是帶迴去?」


    「現在吃一粒,剩下的帶迴去。」安排得妥妥噹噹,一點兒也不浪費。


    「你不是在減肥?這一粒下去,我看你這一周都白餓了。」


    言兮瞬間打退堂鼓,「那我帶……」


    言歡打斷,「後天我托人送到你家。」


    「可以是可以,但為什麽是後天?」她直接帶走不就行了,何必廢這麽大功夫?


    因為航運要時間。


    言歡不動聲色地反問:「你不想要了?」


    言兮不說話了,走過去挨著她坐下,注意力忽然被桌幾上的琉璃杯轉移走,「這就是你說的特別好喝的桂花酒?」


    言歡嗯了聲,直接彎腰替她倒了一小杯,「你嚐嚐。」


    這一嚐疊加在一起就是兩大杯。


    言歡低估了她的癮,也低估了她的酒量,事實上,言兮隻是酒意不顯臉,腦子已經有點暈乎了,懶癌跟著犯了,靠在堂姐肩頭,「我晚上能住你這兒嗎?」


    言歡遲疑兩秒,點點頭,然後想起問她的來意:「你今晚來幹什麽的?別說是給我算運勢來的。」


    言兮直接把人賣了,「是爺爺。」


    這個迴答言歡毫不意外,言兮又說:「明裏暗裏示意我打探你和老男——梁沂洲婚事的具體細節,還有你是怎麽想的,到底誰才是那個主導的人。」


    這就是對她起了疑。


    言歡已經得到了她想得到的一部分,言庭越的懷疑自然無足輕重,相反,她就是要他懷疑,要他惶恐不安到每晚都睡不好覺。


    言兮很多時候懶得耗費精力去揣摩一些人情世故和是是非非中的彎彎繞繞,但她不笨,自言歡迴國後,周圍所有人和事的變化,或大或小,都有跡可循,她也從中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愈演愈烈,仿佛周遭全是藏在黑暗裏的、危及性命的刀槍劍。


    一次偶然間,也是前幾天的事,她聽見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在房間交談,聲音壓得很低,勉強捕捉到掐頭去尾的一句:「我看她迴來就是為了報仇的。」


    沒指名道姓的,但她就是覺得他們說的就是言歡。


    至於報仇?


    報什麽仇?


    心裏好奇得不得了,但言家其他人有的趨利避害意識她也有,明白這件事逃不出兩類事,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後者就算知道了,也要裝作不知道。


    言歡說:「所以你就乖乖來了?」


    言兮糾正她的說法,「我是來了,但不是乖乖來的。」


    這也算表麵了態度和立場。


    「我不想承擔你那些秘密的重量,所以你千萬別告訴我你的任何想法,我這人沒什


    麽大誌向,拿著信託基金快樂過一輩子就好了,堅決不要摻合進你們這些恩恩怨怨裏。」


    言歡沉默了會,那晚對梁沂洲說的話,被她提煉到最精簡,再度對著話題裏的主人公吐出,「言兮,我不討厭你,對你,我隻是羨慕又嫉妒……我知道我已經迴不了頭了,所以,不管接下來發生什麽,你都要置身事外,守好你自己的淨土,隻管做你無憂無慮的言二小姐。」


    言兮滿意她的話,但不滿意她說這話時的語氣,就跟託孤一樣,「我看你是和梁沂洲待太久了吧,老氣橫秋的,聽著怪讓人別扭。」


    說曹操曹操就到。


    男人出現得突然,倚在門邊,閑閑散散地拋出兩個字:「聊我?」


    他身上散發出的氣壓有點詭異。


    沙發上的兩個腦袋齊齊轉去。


    袖口難得潦草地挽至手肘下側,冷白肌膚上的青筋脈絡延伸進言歡想看卻看不到的地方,難得的落拓不羈,性張力展露得不費吹灰之力。


    言兮卻看得犯怵,腦袋也清醒了,跟打地鼠機的地鼠一樣突地躥起來,改變主意:「今晚我就不住這兒打擾了,你們夫妻倆好好睡。」


    最後三個字讓氣氛微妙地凝滯了幾秒。


    言兮拿起包就要閃人,被梁沂洲叫住:「通知司機了沒?」


    「還沒,」她輕聲細語,「我可以邊等邊通知。」


    要命嘞,今晚這老男人怎麽看著這麽瘮人?別再和她說話了,就讓她一個人在夜風裏瑟瑟發抖吧。


    梁沂洲不明白她在害怕什麽,淡淡說:「我讓老趙送你迴去。」


    言兮隻能點頭,等他打完電話,避洪水猛獸一般,逃出了別墅。


    梁沂洲心情就那麽好了些,問言歡:「她怕我?」


    言歡想了沒想,照實說:「怕。」


    「你不怕?」


    「三哥就是三哥,為什麽要怕?」她口吻輕快,不是裝出來的。


    屋裏隻亮著一盞燈,燈光投射軌跡並非固定,會從房間的各個角落流轉,隔了十幾秒,掃過她的臉。


    他沒有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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