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雙手緊緊環住他後頸,下巴抵在他肩膀上,將彼此身體裏的空氣壓縮殆盡,帶著哭腔的嗓音含糊:「我不想。」


    梁沂洲以為她說的是「不想鬆手」。


    言歡補充道:「不想讓三哥看到我哭。」


    梁沂洲不由一愣,從心底湧起些莫名的情緒,他一向討厭問「為什麽」,因為很蠢,這會卻脫口而出了,難得到匪夷所思。


    迎來的是冗長的沉默,連壓抑的抽泣聲都停止了,隻是她的唿吸還在不斷變得侷促、以致氣息也變得越來越灼熱,在他頸側環繞,偶爾擦過梁沂洲最敏感的耳垂,激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


    言歡說:「因為哭起來很醜。」


    隔了好一會,她才鬆開手,背貼住椅背,側仰著頭瞧他。


    雙眸沾著晶瑩的液體,仿佛織出一層天羅地網,水霧蒙蒙。


    如果這算醜,那世界上估計就沒多少好看的東西了。


    這個話題和由此衍生出的暗昧氛圍轉瞬結束在一句「三哥,我哥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會出意外」上。


    梁沂洲沒法接。


    當初在聽到言敘欽說出這些話時,梁沂洲並未多想,隻當他是在習慣性地未雨綢繆,等到他也和父母一樣,出了車禍去世,梁沂洲腦袋裏那根鬆弛的弦一下子繃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或許早就窺見到了自己的死亡。


    三個人三條命,全被冠以「車禍意外」,巧合多到像是人為,可即便有了這樣的懷疑,能調查出的罪證至今為零。


    言歡從他的沉默裏讀出了答案,苦笑著說:「原來你也是這麽想的。」


    「我在查。」


    「嗯?」


    「沒查出來我是不會停下的,」他眉眼困頓,「再給我點時間。」


    言歡輕輕點了點頭。


    她其實並不強求真相,瓜田李下,身處於利慾中心的人,誰又會是徹底清白的?到那時候,她隻需要把所有存在嫌疑的人全都拖下水,總有一人能為他們的死獻祭。


    兩個人各懷心思,沉默助長了壓抑。


    梁沂洲沒辦法在開車的時候兼顧她的情緒,一通電話叫來專車司機,司機問他們是不是要迴遠洋。


    梁沂洲:「去富力山。」


    言歡眼皮一跳,不明白他是何用意。


    他別開視線,


    輕聲說:「我們的婚房。」


    言歡沒想到他會把婚房設在富力山,又是一愣,隨後聽見他說:「如果以後你想迴阿敘這兒了,方便點。」


    這話聽起來沒什麽問題,細細琢磨挺奇怪的,哥哥這兒比起老宅更像她的娘家,而迴娘家意味著什麽,不就是和他鬧矛盾才可能迴的地方?


    他這算是在替她未雨綢繆?


    沒等她想明白,車停在別墅門口,一下車,她的手就被人牽住,她終於從漫長的失神中找迴自己思緒,垂眸看去。


    她是個實打實的手控,說來也是巧,梁沂洲剛好長著一雙無比契合她審美的手,指節修長,指骨分明,手背青筋血管繃起得恰到好處,一路蜿蜒至小臂。


    言歡發現別墅內部裝修和哥哥的房子並無太大差別,連風格都類似,還保留了她在遠洋最愛待待星空房,這給她一種難以言述的親切感。


    一直到洗完澡,她起伏的心跳節奏都沒有得到緩和,反倒有了像頂峰攀升的跡象,尤其在她和梁沂洲躺到一張床上後。


    時間在無言的氛圍裏被拉得格外拖遝,言歡以為已經過去很久,也以為梁沂洲已經睡熟,於是輕手輕腳地轉了個身,不期然和男人視線撞到一處,唿吸倏然一滯。


    兩個人的距離也是意外得近,彼此都毫無防備之下,相互撞上的還有對方的鼻尖和嘴唇。


    隻是一個輕描淡寫的錯誤,裝聾作啞揭過就是了,偏偏氣氛在對視下莫名其妙地被烘托到那,總有人的心開始蠢蠢欲動,連藏在被窩下的手都慢慢不安分到了極點。


    梁沂洲閉了閉眼,暗暗吐息後,突然起身,「我想到我還有工作沒處理完,你先睡吧。」


    言歡露出呆滯的反應,人走後,房間恢復沉寂,身側床位餘溫清晰。


    一進書房,梁沂洲就撥通林秘書電話,吩咐道:「把城南地皮的招標方案發給我。」


    林秘書已經懶得吐槽「萬惡的吸人血的資本家」,睜著惺忪的睡眼,照做,高效率完成任務後,沒忍住多問了句:「梁總,這方案你不是下午在飛機上剛看過?」


    梁沂洲劃拉屏幕的手一頓,「再確認一遍細節。」


    這番說辭符合上司謹慎的性格,林秘書不疑有他。


    今天一天經歷的事情過分多,剛才又被難言的欲燒了把,言歡輾轉反側都沒睡過去。


    房門被人敲了兩下,她下意識以為是梁沂洲,拖鞋忘了穿,直接光腳開的門,迎來的卻是張嫂的笑臉。


    「太太,先生讓我把手機給你。」


    言歡接過,道了聲謝。


    手機電量早已跌破零,充電頭插上不到五分鍾,屏幕亮起,數十條消息湧了進來,言歡先點開梁沂洲的頭像,今天下午發來的,告訴她自己下了飛機。


    她退出後,又點進和言兮的對話框。


    言二小姐故弄玄虛:【你知道嗎,不幸的女人都有一個標誌,她們的婚姻都是突如其來的。】


    言歡揣著明白裝糊塗:【你想說什麽?】


    言兮思考的時候,喜歡幹別的事,這會感覺不到疼似的,拿手機瘋狂敲自己下巴,近十下才把想說的話敲了出來:【就算你不想和秦執那二世祖結婚,你也沒必要答應梁沂洲那老男人啊。】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渝歡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薑厭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薑厭辭並收藏渝歡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