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提醒他別用這種她背叛了他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我不想訂婚,你也不想,在這方麵,我們也算達成共識……不過你下次要找人來拍自己的風流韻事,別隻拍那種模糊不清的,沒什麽殺傷力,你和別人躺在一張床上你儂我儂的畫麵,才更刺激,也更有說服力。」


    她的語氣仿佛料定那張曖昧的照片是他找人拍的,秦執咬牙切齒,「不是我。」


    言歡麵無表情。


    他強調:「照片不是我找人拍的。」


    她哦了聲,顯然對出自誰人之手並不感興趣。


    秦執拳頭緊了又鬆,兩秒後恢復到吊兒郎當的姿態,「等會兒,我什麽時候和你達成共識了?」


    言歡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我不在北城的這幾年,你活得越來越風流,私底下又沒少當著別人的麵嘲諷我,不就是想用這些手段逼迫你爸,讓這段婚姻不作數嗎?」


    秦執感覺有什麽東西快要逃出樊籠,稀奇的是,他還能將音量壓到無限低,「我是噁心我爸自作主張強加到我身上的這樁婚事,但我從來沒有一刻想要用其他手段讓我們的訂婚這輩子隻能成為一個口頭承諾。」


    言歡聽懂他的意思,硬生生被氣笑了,「秦執,你是不是有病?你不想取消我們的婚約,那你是想要我允許你在外麵花天酒地、不忠不潔、亂搞男女關係的同時,還要我愛你,隻愛你一個人?」


    秦執到底怎麽想的,她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可不在意一迴事,想不想趁機發動嘴炮技能讓對方聽得不舒服是另一迴事。


    停頓了下,她繼續說:「你墮落是你自己的選擇,但別拉著我一起下深淵。」


    她談論起寡廉鮮恥時的語調很冷,容易激起人一陣寒慄,秦執聽了卻隻想笑。


    言大小姐性格蠻橫跋扈,已經是幾年前的傳聞了,但這傳聞並非捕風捉影,要論我行我素,沒人比她更擅長。


    從她哥去世的那一天起,她才慢慢收斂了性子。


    出國這四年無人管束,驕縱的脾氣似乎養了迴去,一言不合就


    亮起被修剪過後沒那麽強威懾力的爪牙,朝他撲去。


    還是說,她隻對他這麽橫?


    秦執收斂思緒後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沒碰過她們。」


    言歡非要把話挑明,用詞大膽到毫無避諱之意,「你說的碰,是指上床,還是牽手、擁抱、親吻?」


    秦執本打算實話實說自己一樣沒碰過,可看著她這嘲諷勁,忽然又不想說了,保持沉默任由她誤解。


    氣氛僵持不下。


    言歡拿起包,「我的任務已經完成,就先走了,你就留下來繼續當你的花花公子。」


    言歡沒立刻離開錦瑟,去了一樓大廳的公共衛生間,梳洗鏡前站著一道高挑身影,隻穿一件吊帶連衣裙,墨綠色,襯得肌膚雪白。


    平時應該有鍛鍊的習慣,曲臂時能看出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


    流蘇耳墜纏繞住長發,她正在歪著腦袋解。


    言歡走過去,在鏡子裏和她對上視線,不過兩秒就挪開了,低下頭,專注地幫她去解,不一會工夫,成功解開。


    「謝謝。」女人開口,嗓音沙啞,辨識度極高。


    「不客氣。」


    女人目光劃過言歡的手腕,「手鍊很漂亮。」


    輪到言歡說了聲謝謝,隨後她拿出氣墊,對鏡補了下妝,離開洗手間沒多遠,被秦執堵住去路。


    秦執深吸一口氣,壓下眉宇間快要兜不住的躁鬱,見她毫不留情地轉身,潛意識趨勢下,他伸出手,精準地扣住她的手腕,「去哪?送你迴去。」


    濕濕冷冷的肌膚,握住時的觸感更像一團沒有生氣的息肉。


    表情卻是生動,不加掩飾的煩躁和惱怒交替出現,精彩紛呈。


    「不用。」她說。


    秦執堅持,「去哪?」


    言歡反手掙脫開,謊話張口就來,「去趟三哥那。」


    秦執愣了愣,「三哥?梁沂洲?他找你,還是你找他?」


    「這和你沒什麽關係,我也沒有義務必須向你匯報自己的行蹤,包括去見了什麽人,又和他幹了什麽事。」


    言歡沒再看他,落在大理石瓷磚上細瘦的影子,流水一樣淌走了。


    許久,秦執才抽迴目光,敲出一根煙含上,一口沒抽,一截菸灰燒得太長,掉在鞋頭,溢進來的風一吹,撲簌簌散盡。


    他掐滅,重新燃起一支,這次還沒來得及吐出,被人奪下,這人手指白皙細長,是女人的手。


    無端被攪了思緒,不耐煩的情緒捲土重來,表現在他擰緊的眉心,他抬眸,望見一張全然陌生的臉,偏清冷英氣的五官,卻塗著車厘子色的唇膏,搭配一身的綠,稱得上濃墨重彩,格外突兀。


    秦執和她視線撞到一處,忽而聽見她說:「這塊地方可不讓抽菸。」


    這說法聽著有趣。


    他都抽了第二支,也不見有人上來攔,牆上也沒有任何提醒標識,敢情——「錦瑟你家開的?」


    這句自然是玩笑話。


    剛才那一眼,雖看不出她身上的窮酸味,但也能窺探出他和她不在同一個圈子。


    得到對麵輕飄飄的一聲笑,「我倒希望是我家開的。」


    像是挑釁,也像是對他剛才那句輕蔑話語的反擊,她故意把搶走的那根煙放進嘴裏,不深不淺地抽了口,薄藍煙霧裏,流蘇耳墜搖搖晃晃,在她臉頰落下跳躍的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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