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大的船, 不可能每日來迴,不然這般顯眼定然很容易就留下痕跡,而他們已經給了官府明示, 官府又不知道他們的行蹤, 要想和他們接頭定然也是通過別的途徑。


    所以他們一定在岸上安置的人手,時刻注意著官府的動向和與官府交接, 最後才將消息傳迴船上, 而那布帛上的地址應該就是岸上人員的落腳處。


    也不知這人是怎麽獲得這些消息的, 或許是船上的人認為不可能會有人逃脫,所以並沒有太過警惕,在言語中不小心透露出來的。


    這人今日跳海應該是想將這消息傳遞出去,也不知這人原本的計劃是什麽,又如何傳遞,但是顯然在看到自己的存在後,那人便更改了原來的計劃。


    以自身的犧牲換取了對方所有的注意力,也因此讓對方失了對他的關注,沒有留意到他的小動作。


    她低聲對著那具屍首說了聲抱歉,停頓了一下又說了句謝謝,然後將屍首搬迴原來的位置,直起身扭臉不願再看,身子有著輕微的顫抖。


    浣溯溪用力揉了揉自己的麵頰,使自己鎮靜下來,又向著船邊走了幾步,如今她離這船不過幾步之遙,她的父親就關在那邊,她私心裏想上船看看有沒有解救之法,但是理智告訴她憑她一人之力,就是能將人帶下船,也無法將人帶迴岸上。


    而且此刻她懷中已有了此行的目的,隻要將之帶迴去,告訴官府將岸上的人扣住,不難問出這船的消息。


    浣溯溪的眼神陷入了掙紮,最終她還是敵不過心頭所想,她悄聲的遊入海中,緩緩的貼近船身,冒出頭將耳朵靠近船體,細聽上頭的動靜。


    除了一些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她還聽見隱隱約約有些人的說話聲,那聲音很是紛亂,似乎有很多人在說話,語氣很是憤怒。


    浣溯溪眼皮一跳,直覺告訴她這些聲音就是被關在這船上的人發出的,他們定然不會收到多好的待遇,多半都是關在不見天日的船艙之中。


    想到自己的父親也在其中,浣溯溪就是眼眶一澀,這時一陣細微的敲擊聲突然傳入她的耳朵,她起先還以為是她自己的錯覺,但是細聽卻發現其中有著規律。


    這聲音響了沒幾聲便停了下來,想來敲擊的人大概是隨意為之,並不指望人聽見。


    但是浣溯溪卻是精神一震,她小的時候王先生曾告訴過她,京裏的大人物大都有些私人護衛,這些護衛見不得光,做的事也很是隱秘,傳遞消息也是有一套特定的方子。


    她好奇的追問了幾句,王先生便與她淺顯的說了些,她那時覺著好玩拉著虎子琢磨,但是那時候的虎子年紀小,壓根整不明白她在做什麽,反倒是柳準覺得有意思和她一塊設計了一套暗號。


    不過後來這暗號大都用在兩人互相幫襯著遮掩「不良行徑」上,已是許久不曾聽見了。


    浣溯溪心頭一陣打鼓,她也不敢確定方才的敲擊聲是不是柳準所為,但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她猶豫再三也曲指開始敲擊船體。


    夜裏除了大自然的聲音並無其他動靜,這敲擊聲雖不大,但也不知是不是浣溯溪神經敏感,聽在耳裏卻是分外響亮。


    她不敢多敲,將其中一段重複敲了三遍後,便不再動作,屏息聽著對方的迴應。


    大約過了幾個唿吸的時間,裏頭傳來敲擊聲,浣溯溪數著裏頭的停頓,也是一段規律重複了三遍,她心裏譯成對應的意思,對方的意思是「無事。」


    浣溯溪頓時心頭一鬆,她和柳準的暗號其實內容並不多,大抵就是起一個簡單的是與否的作用,方才她敲的意思是詢問現在的狀況,對方迴了她無事。


    這代表,柳準和浣遠現在應該都無生命安全,還沒等浣溯溪迴應,裏麵又響起了敲擊聲,她立馬豎起耳朵細聽。


    照舊是三遍,但是內容卻和上一遍不同,這一次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走!」。


    浣溯溪一愣神,心裏湧起一絲不安,她還想再問幾句,上頭卻傳來了說話的聲音。


    「誒,我說,你有沒有聽見什麽奇怪的聲音?」


    「什麽聲音?」


    「就像有人在敲東西一樣的聲音,這會兒好像又沒了。」


    浣溯溪貼著船身大氣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發出的動靜會暴露自己的存在。


    「興許是你聽錯了,這大晚上的,又在這鬼地方,誰腦子不好使在這敲東西?」說話的人顯然對另一人的發現不以為然。


    「不行,剛剛那事你忘了,誰知道船艙裏那些人還能整出什麽麽蛾子來,你去裏麵看看情況,我叫幾個兄弟巡視一下周邊,現在是關鍵時期,小心些準是沒錯的。」另一人顯然性子小心的多。


    「得得得,算我服了你,我這就去,行了吧。」


    「趕緊的,哪那麽多話。」


    隨著兩人說話聲停下,響起的便是一陣的腳步聲,浣溯溪頭上火光大亮,她心頭暗道不好,頓時猛吸一口氣沉入海中。


    火光一直在頭頂徘徊,浣溯溪不敢有大動作,怕驚起的水花會引起船上人的注意。


    現在顯然不能久留,她又下潛了一段距離,才開始慢慢的往外遊去。


    不過早先時候她耗費了大量的體力,方才又在海中泡了許久,下來的時候也沒做充足的準備,沒多久她便感覺口中空氣不足。


    但是此刻的她還能明顯感覺到身後的火光,這時冒頭被發現的風險依舊很大,她想著胸口的那塊布帛上的內容,心想絕不能就這麽被逮住,讓那人白白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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